第116章 盟主救一下啊
对一个重度女儿奴的老父亲来说，最难接受的事情，莫过于女儿有了心上人。
以前柳烟雨想学医也好，想从政也罢，柳天明都是一百个支持。
因为柳烟雨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哪个男人感兴趣，一心忙事业。
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她看姜河的眼神不能说是眉目含情，简直就是爱意满满！
两人以前完全没有来往，这才短短几天，究竟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如果说柳烟雨不幸遇刺，姜河出手相救并悉心照料，那柳天明还可以勉强接受。
可姜河失踪的时间明明比柳烟雨晚两个月，即使救人，也是后者救前者，怎么可能会出现医生爱上病人这种狗血剧情？
柳天明想不明白，但他大为震撼，同时又感到无穷无尽的愤怒。
身为书香门第、正二品大员、负责监察百官的右都御史，他一向贯彻“行得正、坐得端”的处事原则，在职十几年，从未做过以权谋私的事情。
即使女儿从政，他也没有上下打点关系，只给予口头上的支持，女儿完全是靠着自身努力，才升到今天的位置。
而姜河则完全相反，从头到尾，柳天明都没见他有过什么出色的功绩。
当驸马靠的是祖上荫庇；在三个月内接连破获有关天道盟的大案，靠的是叶无晴以及其他女人的帮助和袒护。
柳天明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只会吃软饭的小白脸！
更何况姜河还是有妇之夫、一国驸马，于公于私，都不该再沾花惹草。
小雨究竟喜欢他什么啊？！
“嘶——”
正在睡梦中暴打姜河的柳天明忽然感到眉心一阵刺痛，仿佛被针给扎了一下。
睁开眼睛一看，正是女儿柳烟雨手里的银针，不过扎的力度明显没有以前准确，反而有种心不在焉的敷衍，似乎只是为了叫醒他，随便扎一下而已。
“爹，您快醒醒，我们有要事相求。”
我们？
柳天明看着旁边几乎快要贴到一起去的姜河与柳烟雨，嘴角开始微微抽搐，骂人的脏话已经到了嗓子眼，但碍于面子，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什么事？”他心如死灰地问道。
姜河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回答道：“伯父，我想请您带我进宫面圣。”
柳天明愣了一下，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想进皇宫，派下人通报一声便可，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呢？”
姜河解释道：“最近城里流言四起，说有蛮人死士打扮成我与柳副使的样子，意图破坏皇上的寿宴，我若是贸然露面，只怕还没见到皇上，就已经死于非命。”
听到“柳副使”三个字，柳天明心中稍稍感到了一丝安慰与庆幸。
因为这至少可以说明，姜河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柳烟雨亲近接触。
而且他说这句话时，面不改色，语气坚定，完全没有一点女婿初见老丈人的紧张与害怕，比起他胆子大，柳天明更愿意相信他问心无愧。
不过，一看到女儿那副死了妈一样的表情，柳天明心中刚对姜河产生的一丝好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现在无比坚信，女儿在暗恋姜河！
太卑微了……
我柳天明的女儿想找谁当相公找不到，为什么偏偏要受这种委屈？
“你为何不回自己家？或者去见公主殿下？”柳天明从床上坐起来，没好气地问道，同时做好了送客的准备。
姜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站在一旁的柳烟雨投去求助的目光。
其实从放走老二的那一刻起，他就预想到了接下来的事情发展。
如果禄王是一个人做决定，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人灭口，掩人耳目。
但他身边有包括马不前在内的无数智囊，这些人绝对会阻止他采用葫芦娃救爷爷式的蠢办法，而是会使用鸽子的战术——拖！
只要拖到皇帝的寿宴结束，那无论是御林军换帅，还是司马怜琴换驸马，都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皇帝不会朝令夕改，也没人敢要求他收回圣旨，那多出来的这个将军兼驸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因此，姜河在虫姨自首以后，让小蝶先跟着虎姐回清风山避风头，然后和柳烟雨一起使用花粉改头换面，成功混进了汴梁城。
正准备回家报平安的时候，柳烟雨忽然拦住了他，并且强烈要求他先来柳府做客。
至于原因嘛，柳烟雨解释说：“太子和禄王肯定会派人严密监视姜府周边街道，你现在回去，只怕还没见到家人，就已经被杀了。
而且老太君与大夫人并没有参加寿宴的资格，无法带你面圣，即使你成功混进去了，皇上也不一定会相信你。
倒不如利用我爹的关系，在寿宴上当众出现，毕竟在外人眼中，我家和你家没有任何来往，我爹不可能跟你有所勾结。
如此一来，既能让你面见圣上，还能当众澄清自己的身份，又能撇开结党营私的嫌疑，何乐而不为呢？”
姜河觉得有道理，便跟着柳烟雨来到了柳府，进门以后，他才逐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因为柳府周边街道也有太子和禄王的人在监视，只不过花粉的伪装效果比易容术要强得多，所以根本没人能认出来他们二人的身份。
那么反过来想，他完全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姜府啊！
柳烟雨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姜河暂时不得而知，但来都来了，他只能寄希望于柳烟雨说服柳天明带他进宫面圣。
却不料，柳烟雨直接无视了他求助的目光，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劝说柳天明的意思。
无奈之下，姜河只好把自己被胡道中刺杀的事情，和柳烟雨给他出的主意，原原本本地对柳天明说了一遍。
本来不抱任何期望的他万万没想到，柳天明听完以后，整个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语气激动地说道：
“你且放心，明日我一定助你功成！”
事到如今，柳天明终于明白女儿喜欢姜河哪一点了。
不是恩情、不是样貌、更不是特长。
而是野心和头脑。
身为晋阳公主的驸马，姜河只要放弃一些东西，就可以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但他不仅没有放弃，还在想法设法地为自己争权夺利，即使在上位过程中被人谋害，也能忍下仇恨，以待时变。
这份胆识，让柳天明自愧不如。
同时，他很清楚自己女儿的毕生梦想是什么，如果帮助姜河成功夺位，那他不仅可以实现女儿的梦想，还可以让整个柳家荣获从龙之功。
既然如此，那就赌一把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姜河与柳家父女计划面圣事宜的同时，马不前带着禄王的令牌来到了迎春楼。
面色憔悴的老鸨屏退下人后，把他带到一间隐蔽的暗室之中，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这就是小红的房间。”
“她人呢？”马不前沉声问道。
老鸨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以至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遥想当年，她也是迎春楼里的花魁娘子，惊才艳艳，名动京都，无数达官贵人为她豪掷千金，甚至抛家弃子。
可惜没过几年，她就成了无人问津的黄脸婆，如果不是及时投靠天道盟，早已被无数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现如今，她表面上是贾家的附庸，暗中与朱雀堂勾结，在汴梁城中黑白通吃，声势滔天，不仅给自己攒了花不完的钱财，还认了许许多多和她一样命运悲惨的下人当义子义女。
本以为日子会越过越好，却不料短短数月的功夫，朝堂上局势突变，江湖中暗潮涌动，天道盟更是分崩离析。
再这样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跟着贾家或者天道盟一起下地狱。
盟主呢？
盟主救一下啊！
“我问你话呢，没听见吗？”马不前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老鸨被吓得一激灵，慌忙跪倒在地，颤声回答道：“马……马师爷，您别动怒，叶指挥使有令在先，老身实在是不敢说啊。”
马不前眉毛一挑，语气变得颇为轻松：“难道叶无晴的命令比禄王殿下的令牌还管用？”
“这……”老鸨欲言又止。
其实对她而言，叶无晴和禄王的份量都一样，无论谁的命令，她都会假意服从。
但不知道为什么，花想容落网没多久，就跟叶无晴站到一起去了，跟随叶无晴去长安之前，严令她不许对外人暴露行踪，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把宝压在叶无晴和花想容这对强强联手的“好姐妹”身上。
万一成功了，那别说是她，就是全天下的贱籍女子，都能改变命运。
于是乎，她咬着后槽牙说道：“老身只听叶指挥使一个人的，马师爷请回吧。”
话音刚落，她便紧紧闭上双眼等死。
万万没想到，马不前不但没有拔剑杀她，反而笑出了声：
“呵呵，身为天道盟的一员，你居然听从朝廷捕快的命令，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老鸨猛地睁开眼睛，震惊万分地否认道：“马师爷，您这话老身可听不明白，老身一向遵纪守法，怎么会与那天道盟的反贼有所勾结？”
“哦？是吗？”马不前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从怀里掏出一份蓝色名册，扔到她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老鸨捡起来一看，顿时头冒冷汗，抖似筛糠：“你……你怎么会有朱雀堂的名册？”
马不前没有回答，而是又掏出一块令牌在她眼前晃了晃：“禄王的令牌不管用，那盟主的令牌呢？”
老鸨倒吸一口凉气，随即面露喜色，磕头行礼道：“属下参见尊使！”
马不前摆了摆手：“起来吧。”
“属下不敢！”
老鸨依旧趴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尊使，堂主前几天被叶无晴带去长安了，属下实在是不知道她们所为何事，也不知道她们何时归来，请尊使见谅。”
“长安……”马不前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随后舒展眉头，微笑着问道，“你这可有新来的漂亮姑娘？”
老鸨连连点头：“有有有，我这就让她们上来伺候您！”
“不必了，”马不前冷冰冰地拒绝道，“你去把最漂亮、最懂事的那个挑出来，送到禄王府上，若有人问起，就说她是我的义女。”
“属下遵命！”
老鸨缓缓起身，仔细打量了一眼马不前，发现他端方斯文，举止得体，眉宇间却透着一丝邪气，与花想容的长相有些相似，便忍不住套话道：
“敢问尊使，您为何不早些露面，反而屈身于禄王府中呢？”
马不前淡淡道：“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奉盟主之命行事就够了。”
“是是是！”
老鸨不敢再看对方，连忙行礼告退，刚走到门口，马不前又叫住了她：
“且慢，我还有一事要你帮忙。”
“尊使尽管吩咐。”
马不前走到书案边，提笔写了一封只有寥寥数十字的信，叠都不叠，便拿起来交给老鸨：
“你即刻派一名亲信，把这封信寄到邺城西大街的金氏发院去。”
“请尊使放心，属下一定完成任务！”老鸨小心翼翼地接过信纸，快步走出房间。
原本按照天道盟的规矩，她是不能私自查看信件内容的，但那颗该死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偷偷躲到一个四周无人的角落里，捧起信纸看了起来。
然而信上的内容，全部是由前朝的文字书写的，很多关键信息还用了奇形怪状的暗号代替。
老鸨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是依稀认出了“去长安清理”这五个字。
……
“启禀叶指挥使，前方探子来报，潼关大门紧闭，渭水渡口坍塌，先锋部队难以通行，长安城恐生变故！”
某个荒芜的山坡上，一名红衣卫跪在叶无晴面前，一脸严肃地汇报着行军情况。
“命令众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叶无晴看着地图，头也不抬地说道。
“诺！”红衣卫行礼告退，临走之前还不忘瞪一眼站在叶无晴身旁的花想容。
他实在想不明白，叶指挥使出来打仗，非要带一个容易动摇军心的妖艳贱货干嘛？
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麻烦吗？
花想容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等到红衣卫走后，直接开口发问：
“你到底带我来干嘛？”
“秋游。”
花想容被逗笑了：“那我们去哪玩呢？”
叶无晴合上地图，微微一笑：
“青龙堂在哪，我们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