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意识混沌,头痛欲裂,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哪儿?
无人应答,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也没有任何声响。
一道强光照射进来,逼的她不得不闭眼。
耳边的声音逐渐嘈杂,身体逐渐有了意识。
“公主,天气暖了,王爷也该回来应约娶你了。”
公主?
为何唤我公主?
她口中的辰王又是谁?
永宁缓缓睁眼,一幕幕记忆如海水涌入脑中。
她是东离最受宠嫡公主,十六岁那年朝贡,西凉辰王对她一见倾心,求娶她为辰王妃。
可在她踏入帝丘时,景武帝说北部叛乱,需要辰王前去平乱,他去了。
永宁摸了摸右手拇指上冰冰凉凉的东西,是玉扳指。
象征着亲王身份权利的玉扳指。
临行前,辰王将府中亲兵托付于她,护她周全。
这些记忆对她来说过于生疏。
头疼,疼的要炸了一样。
“青莲……”
凭着记忆,她唤了那个身着青色服装的宫女。
“公主醒了,御医说公主将这碗药喝了,风寒就好的差不多了。”
永宁的目光落在那药上,微微冒着热气,宫女玉指葱葱,看起来像是娇养出来的。
永宁喝下药,苦涩的味道在口中久久不曾散去。
她看着青莲如玉般的手指,觉得疑惑又迷茫。
仿佛……仿佛这宫女的手指应是有茧子的,可又说不明为何觉得青莲手不该如此娇嫩。
她掀了被子下床,手下意识的去摸床边,却摸了个空。
青莲与她都愣住。
“公主,怎么了?”
永宁摇摇头,“没什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她方才下意识摸的是什么?
应当是常年抱在怀中不离手的物件儿,可她记忆混乱,无论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应该是什么。
青莲为她梳好妆容,搬了椅子躺在驿馆的院中晒太阳。
永宁闭着眼享受着阳光的温暖,脑海中也一幕幕重演自己这一生。
父皇在她与皇兄三岁时登基,与母后相敬如宾。
二公主与她关系也不错,记忆中皇兄伴读只有林煜一人,她的伴读也只有陈莹莹。
在她来西凉之前,听说林煜要娶文氏之女,是青梅竹马的情谊,也算是一桩良缘。
她躺在那里,想回想母后的容貌,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脑海中唯一浮现的,就是紧锁的永乐宫门。
可是…为什么?
明明记忆中多是她在母后身边嬉笑的场景,怎么会想不起母后的模样。
父母恩爱,兄长疼宠。
永宁也算是过的很好了,在辰王求亲时,圣宁帝又加封她为国公主,远嫁西凉和亲。
随着永宁手温上升,玉扳指也不那么冰凉,变得温温热热,和她手相同的温度。
“青莲,王爷可有捷报传来?”
青莲微微点头,“陛下说快了,王爷顶多十日就会到帝丘。陛下说婚宴已经准备妥当,等王爷一到帝丘就与公主完婚。”
永宁面上露出微笑,手放在那玉扳指上轻轻转动。
心上人凯旋就能嫁于他成为他的妻子,这种感觉很奇妙。
“公主,要正午了,太阳毒了,奴才将凳子挪到树荫下吧。”
永宁起身让福禄搬凳子,绿荷拿了团扇为她轻轻扇风。
“我不热,坐在树荫下就行。”
“陛下驾到——”
永宁微微福身,“陛下万安。”
景武帝垂眸看着她柔顺的低头,一举一动都令人赏心悦目,微笑了笑,“公主不必多礼。”
“天气炎热,陛下驾临,恕永宁招待不周了。”
“无碍,阿辰快到帝丘了。近些日子天热,驿馆条件不如宫中,女儿家娇弱,不妨住在宫中,等阿辰回来你再与他完婚。”
“陛下,这于礼不合。”
永宁并非西凉人士,也非西凉后妃,她住在宫中无名无分,像什么样子。
“没什么于礼不合,西凉是孤王说的算,孤王说这合礼,就无人敢置喙半句。”
永宁不敢抬眼望君颜,半垂的眸子看到了景武帝手上挂着的手串。
晶莹剔透,被盘的发亮。
景武帝微微盘动两下手中的菩提根,目光落在少女微侧的脸上。
明眸皓齿,姿容绝丽。
身穿淡紫色的大袖襦裙,乌黑的高髻上装点着几根镶宝金簪和碧玉钗,脸上的妆容艳若芙蓉,玉质的耳坠光华流转。
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富贵,气度沉静,形容举止仪态万方。
当真是世上无双的绝艳美人,可惜被阿辰抢了先。
目光又落在她的手上,看见了那玉扳指。
如此眼熟,好像是他当年命人给阿辰做的。
用的是西凉暖玉,触手生温。
“谢过陛下好意,永宁在驿馆住的挺好,无需劳烦。”
景武帝似是猜到她会这么说,薄唇轻勾,站直了身子,目光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得意。
轻轻柔柔的女声自远而近响起,极为温和,“妹妹身子弱,西凉宫中有冰,这大热天儿的,跟姐姐入宫住几天凉快凉快吧。”
王贵妃身着明黄贵妃服,眸若春水,眉眼温婉。
永宁抬头去望,那宫妇瞧着年轻,生的珠圆玉润,脸上肉乎乎的,又对自己笑,看着和善。
虽不知其身份,但人是景武帝带来的,还身着皇室才能穿的明黄色,此人身份非比寻常。
“这位是孤王后宫的贵妃王氏。”
永宁微微福身,“见过娘娘。”
“陛下好意永宁心领,但东离重礼法,永宁无名无分自然不可去西凉后宫,这于礼不合,请恕永宁难以从命。”
永宁一番话说的客气又强硬。
西凉国盛不假,可她父皇也是明君,登基以来也重武将,强兵权。
与西凉比,东离差不到哪里去。
东离是她最强大的后盾,想软磨硬泡将永宁带到西凉后宫,他休想。
“公主原在担心无名无分,那正好,孤王后宫王氏家中无亲姐妹……”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永宁与贵妃娘娘认姐妹吗?”
景武帝并没有为她打断自己而不快,反而勾唇轻笑,“你是个通透人。”
她眼中带了几分厌恶,“永宁不愿。”
永宁在东离受宠,性子也刚硬娇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