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温氏离去的背影,覃晴这才轻轻舒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身旁知道内情的丫鬟凑上来询问自是不必说,覃晴只说了一句没事,便吩咐了沐浴更衣,院中自又是一阵忙乱,准备了香汤服侍覃晴沐浴,待一切完毕,婆子将浴桶抬出去的时候,早已是夜幕垂落。
檐下的灯笼火红,院中的丫鬟捧着漆盒鱼贯进出,在桌上摆上精致的饭食,覃晴叫丫鬟服侍着擦干了头发松松绾了一个髻从内室出来,碗筷饭菜皆已摆好。
“前院儿怎么样了?”
因着沐浴更衣耽误了时辰,覃晴用膳的时间早已过了饭点,可瞧见这一桌饭菜的时候,仍是忍不住想问问言朔的事情。
浅春笑着伸手为覃晴盛汤布菜,道:“回姑娘的话,前面来的信儿,说是老爷与裕王殿下相谈甚欢,临了老爷还想留裕王殿下的饭呢!”
“留饭?真的?”覃晴不由得眉梢挑起。
覃沛可不是一个会来往的人,对于礼制向来也是守得极严的,言朔的位置摆在那里,以他如今的品级不管将来关系如何,都是绝不会敢对言朔说出留饭这种话来的,这回却是……
况且,今日在门外覃沛也是瞧见言朔对她动手手脚的,当时覃晴便瞥见自己爹爹的脸都憋绿了,估摸着不是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弹劾的折子明天就能递上皇帝的案头,想来对言朔的印象也是不会好的,能让他进府也完全是为了顾全颜面,冷脸是肯定的,却是不想……
“自然是真的,”浅春道:“听说老爷同裕王殿下连喝三盏茶,愈是谈到后面愈是笑得开怀,这才要留裕王殿下的饭的,还是裕王殿下要处理公务,所以回去了。”
覃晴的唇角勾了勾,这可还真是巧舌如簧,也不知使了什么迷魂汤了。
浅春将盛好的汤碗递到覃晴的桌前,道:“姑娘,奴婢可还听说了,钦天监拟给皇上择定的婚期已经下来了,就在三个月以后,这日子可是有些紧,您可得快些准备起来了。”
“这么快,难道就不能再晚几个月吗?”历来皇子大婚从赐婚到成礼,准备个半年才是正常,有些个更是能磨蹭一年之久,她这个婚期定的,倒像是上赶着的买卖,生怕反悔了似的。
浅夏在旁道:“听说钦天监是根据了王爷的八字来择定的婚期,就是要在三个月之内成亲才是最好的,与皇室的气运也有相助,再往后的好日子可就要排到明年年底了,是以不得已才定地这样紧。”
言朔的八字?与皇室气运也有相助?历来选日子算的不都是黄历么,倒是不知道钦天监里的门道有这样多,还能算出这种花样来,怕是里头推波助澜的人不少吧。
“姑娘可是得快些准备了才是,之前夫人可没想到姑娘这么快就要成亲,好些东西都没有准备好,姑娘可是要做王妃的人,就这些日子,还不知道嫁妆能不能够备得齐。”
这前几日还心惊胆战地忧心着自家姑娘是不是同那王爷要吹,却是不想圣旨突然就下来了,而瞧着覃晴被言朔带出去一日回来这态度便是有所回转,情投意合,可真是天下的喜事。
浅秋却是在一旁道:“王爷吩咐了,成礼的事情不必姑娘操心,且请姑娘在这些日子里头养好身子,固本培元,旁的事情尽管交给王爷去做就是。”
覃晴看了一眼立在门边的浅秋,前些日子她为言朔之事迁怒与她,这些日子她虽在屋中服侍,却只能站得远远的,还差点被言朔杀了,说来也是无妄之灾。
“去同你家王爷说,我不吃苦药,若他是想日日灌我一碗药,便叫他省省吧。”
“是,奴婢一定转达。”
“去通知厨房,明日早膳我要用白粥,叫他们把其他的都省了吧。”
“是。”浅秋应声,转过身去出门吩咐。
“明日,”覃晴拨了拨碗中的饭食,“便让她同你们一道吧。”
“是。”
…………
大婚的日子定下,府中的一切便变得忙碌了起来,虽说裕王府那里几乎是一手包办,可覃府也是有脸面的人家,要嫁女儿自是不会草率了事,要准备下去的也不会少了,拟了娘家方面宾客的名单,由覃沛亲自写了送出去,其中最微妙的,便是送往宁国公府的帖子了。
到底都是姓覃的,便是分了家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覃晴出阁,自是少不了往宁国公府去送一趟,覃沛思索了半晌,还是选择了自己单独去送,出来的时候却是匆匆,只有传言,说是受了老太君的冷嘲热讽,当面砸了茶碗子给赶了出来的,可再如何,回到府中也不过是长长叹了一声而已,自然是不能指望宁国公府还能有什么好话的。
倒是三房的老爷,背了宁国公府在晚上偷偷送出了一份贺礼来,听说这些年三房在府中的日子也是愈发难过,老太君向来是不待见庶出的,以前老太爷在的时候如此,老太爷去了之后更甚,原本就是二房四房都分了家出去的,这三房但凡争气些也该跟着分了出去的,却依旧是忍气吞声地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这回敢铤而走险偷偷送贺礼到覃府,怕也是看在了裕王的面子上,想是盘算着在裕王跟前卖个好,将来在官场上的路子能走地通一些,在宁国公府中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覃晴自是不会要收那三房的礼,想到那覃瑜还因毁了名节嫁不出去,想来三夫人如今该还恨得她咬牙切齿才对,这份贺礼若非三老爷偷背了所有人送出来的见不得人,便是裹挟了三夫人的滔天怨气,她可是都受不住的,便叫人拿了下去,看看能不能分赏下人的,不成便卖了换钱赏人。
大婚在即,与覃府来往的人也比寻常多了,提早收的贺礼也是不胜枚举,其中却只有覃韵送的一套鸳鸯枕最是得覃晴的欢心。
原本新嫁娘出嫁之前都是要新手绣些什么的,便是如皇家儿媳一切自有宫中内务府准备,可绣个枕套帕子的小物件总是有的只是覃晴的绣工着实一般,绣不出鸳鸯戏水龙凤呈祥这样的花样,只钻研着在丝绢上绣了一朵缠枝牡丹,便折腾完了大把的时光,更何况还有宫中派下的教习嬷嬷乃是皇后亲自指派的,成日应付也是极费工夫,这般匆匆过着时光,九月十二,英武伯府与覃子懿等人戍边回京,覃府中自是一番热闹不说,紧赶着九月十四,便是裕王覃晴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