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姐。”覃晴淡淡的喊了一声,并不想多搭理,继续上前上了拱桥的顶端。
“六妹妹可是好本事,这么快就从祠堂里出来了。”覃涵却是住了脚步,等着覃晴上来道:“只是二夫人还在屋里禁着足,妹妹你就只顾着拣高枝儿飞了呢,还有那二姐姐,也不知作何感想呢?”
这般迫不及待就来踩痛脚,也就这点儿本事了。
覃晴的唇角勾了勾,在覃涵的身边停了脚步,道:“五姐姐可想知道到底妹妹为什么就这么快出了来?”
覃涵的眸含讥诮不语,覃晴向后抬手招了招身后的小丫鬟上前了两步,然后伸手将她手中捧的锦盒开了在覃涵的面前过了一眼,碧绿的翡翠水头极好,直刺地覃涵眸光一顿。
“只因这有的时候真是嫡庶有别呢,”覃晴凉凉道,又将锦盒合了,示意小丫鬟退下。
“姐姐可知道什么叫做嫡庶有别?”覃晴看着覃涵笑盈盈道。
嫡庶嫡庶,她们叫大夫人打压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覃涵眸中划过恨色,却忽见覃晴忽然凑上前一步,看着她那笑盈盈的面容,不由心头一惊响起上回在鼎云寺中,忙往后退了一步,却没快过覃晴飞快推出的双手。
“噗通!”
“啊!”
轻轻的一声水响,覃涵的半个身体伸出了桥栏,髻间的一支金簪滑落掉进了桥下池中。
“这便是嫡庶有别。”覃晴抓着覃涵的衣领子压着她的背,叫她半个身子都挂出了桥栏,俯身在她耳边道。
覃涵的脸已是吓白了,想起上回覃晴真的亲手推了她下水,不由乱骂道:“覃晴你放手,你这个恶毒的……啊!”
覃晴手中的力道一重,直惊得覃涵又是一声惊叫。
“你信不信,便是今日我再将你推下去,老太君也绝不会说我半分不是?”
她是正紧的嫡支嫡女,只要不触及老太君的底线,既为宁国公府将来的棋子,想来老太君也是乐意见她练出几分狠毒手段来的,不论她今日把覃涵怎么样了,只要留一条命在一副皮相在,她绝不会受半分责罚。
覃涵脸色煞白,可嘴上依旧不饶,“覃晴你等着,我定会找爹爹告你!”
“你大可试试。”覃晴的唇边冷笑,倒没有将人真推下去,只是手上用力,将覃涵那绸缎的新衣裳给扯了一道口子,便松了手。
“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姐姐若是不知收敛,下回妹妹可没这么容易收手了。”
覃涵的确可恶,可她如今该专心对付的是大夫人与三夫人,今日她若收拾覃涵老太君那里虽不会怎么样,可她也不必横生枝节,况如今也不是对付覃涵的时候,且放着她狂妄地去。
覃晴拂了拂手上的灰尘,也不去看覃涵那怨恨的神情,抬步便走了。
回了绣楼,覃晴换了一身衣裳,又去看了看浅春浅夏,见她俩的确有所好转,便又回了屋子沐浴用膳,到傍晚的时候,吩咐了人在小厨房备了燕窝与几样精致小菜装了食盒,夜色完全落下时,一个身影悄悄进了去又出来,直往三房的院子去。
还剩这一夜安宁了呢。
………………………………………………………………………………
晨曦淡淡,又是一日的开始,游廊中仆婢下人手上端着东西疾步来回,整个宁国公府缓缓从夜色中复苏过来,覃晴一身松花色上袄配着牙色的马面裙清丽,穿过花丛簇簇直往老太君的院子而去。
“六姑娘,您这么早是去给老太君请安么?恐怕这个时辰老太君那儿才刚起不久呢。”身后跟的小丫鬟双儿手中提着食盒,不由问道。
“就是要刚起不久才对。”覃晴面上的笑意淡淡,“否则我如何服侍祖母用早膳呢?”
双儿闻言,不由得微愣,道“姑娘原是去服侍老太君用早膳,可奴婢记得府中以前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以前覃贵嫔娘娘在府中之时,不也曾服侍过祖母的早膳么?”覃晴的唇角勾了勾,转过小径,老太君的院子已是近在眼前。
“行了别说话,在外头等着。”覃晴吩咐了一句,整了整面上的神色上前去。
“是六姑娘来了,这大清早的六姑娘可是有何什么事儿?”院门口的婆子见着覃晴过来,忙笑脸迎了上来。
“祖母起了吗?”覃晴问道。
婆子答道:“回六姑娘的话,刚起呢,还没用早膳呢。”
覃晴笑了笑,笑容温婉有礼,“烦请姑姑通传一声,六儿的小厨房里新制成了一样点心,清淡可口,想起祖母早起总是胃口不好,所以特意拿了来给祖母尝尝呢。”
“哦。”那婆子的眼睛在双儿手中的食盒上转了一圈,“六姑娘可真是有孝心。”
说着,便连忙转身进去通报了,这二房才遭贬,虽说六姑娘是出来了,可二夫人还关着呢,想来这六姑娘是来求情来了,到底是身生母亲呢。
覃晴在门口等着,只一会儿,那婆子便笑眯眯地出来请覃晴进去,顺便带了丫鬟接过了双儿手中的食盒。
粉彩描金的落地赏瓶耀眼,覃晴进屋的时候老太君才刚从梳妆台上起来,大丫鬟秋心递上沉香木的拐杖,扶起老太君走到了膳桌之前。
“给祖母请安。”覃晴恭敬行礼。
老太君慈爱地笑了笑,道:“六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覃晴抬头,唇边的笑意温顺,“回祖母的话,六儿的小厨房里今日研制出了一种新式样的糕点,六儿不敢一人独享,特来孝敬祖母呢。”
“哦,咱的六儿果然有孝心。”老太君在桌边坐定,道:“快端上来,让我尝尝。”
侍奉的丫鬟将糕点端上桌子,覃晴继续温顺道:“祖母待六儿向来极好,六儿自然也时时刻刻不忘祖母,听说近来祖母早起的胃口总是不好,这一道糕点清淡可口,还加了药理在里头,不管是滋味还是对肠胃都是极好的。”
老太君的肠胃向来是不怎么样的,年纪愈大愈是厉害,一年四季十之八九胃口都一般,覃晴不过是抓了这一点,叫小厨房的糕点师傅连夜弄出了这么一道糕点,左不过是加了点健脾养胃温补的药材罢了,重在样式新颖,噱头罢了。
“六姑娘果然是个有心的呢。”大丫鬟秋心一面夹了糕点道老太君的碗里,一面夸赞道。
糕点的入口微甜,甜中隐约带着一点儿酸,转瞬即逝若隐若现,老太君尝了一口,直笑开了道:“六儿送来的东西果真极好。”
“谢祖母夸赞。”覃晴的面上有得意一闪而过,仿佛是极欣喜的模样,上前结果秋心手中的筷子,道:“六儿来服侍祖母用膳吧。”
老太君笑着看了覃晴一眼,“难得你有孝心。”
“六儿从小由祖母教导,六儿孝敬祖母是应该的。”覃晴又加了一块糕点放到老太君的碗中,再伸手盛了一碗碧玉粳米粥,放到老太君桌前,“这粥亦是极养胃又好克化的,祖母用一些吧。”
“好。”老太君拍了拍覃晴的手,极是欣慰的伸手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
“祖母,这养生经里说秋季是养肺的好时机,可要紧抓着这个时候,叫下头的人多炖点银耳百合才好。”覃晴一面给老太君布菜,一面笑道,听着老太君面上的笑意便没有停过,直应着好好好,只见屋中一派的祖孙慈孝的好景象,直到一声尖利的嚎叫从屋外传来,飞快由远及近,直到了院子里头。
“怎么回事?”老太君的眉头狠狠一皱。
“奴婢去看看。”秋心见状,忙走了出去查看情况,老太君手中的白瓷的勺子亦顿在了桌上,覃晴垂眸瞧了一眼,唇角暗自轻勾。
秋心没一会儿便回来了,禀道:“回老太君的话,是三老爷三夫人在外头呢。”
“三叔三婶?这么早他们有什么事情吗?”覃晴的神情疑惑,微瞠的眸中尽是一派的清澄无辜。
老太君亦是神色不佳,“老三不去衙门应卯,到我这来做什么?”
“回老太君的话,是为了上次三老爷和四房丫鬟的事情呢。”秋心道。
老太君的眉头紧皱,斥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一点儿小事罢了,他们三房难道自己处理不好么?大清早的在外头鬼哭狼嚎的成何体统!”
进来天干物燥,本就容易心头动火,瞧着老太君已是有了怒意的苗头,秋心亦垂了头,答道:“听三夫人说,那丫鬟有了,三老爷要纳了那丫鬟呢。”
“什么?有了!”老太君的神色微怔。
外头三夫人的哭嚎声依旧震天,覃晴见势忙在旁不失时机道:“三婶婶这样在外头也不是办法,若是传出去可是丢了咱们宁国公府脸,祖母不若让三婶婶他们进来,也好叫他们说清楚。”
好色老爷与怀春丫鬟暗渡成仓,说来在大门大户中谁家没有呢?本也就是一件小事,只是这正房善妒又泼辣,丫鬟又珠胎暗结,老爷又突然拧起来,整一事情叫这么没皮没脸一嚷嚷,可就是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