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日渐西落,余晖洒向大地,为眼前这座古朴幽静的禅房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许清明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他站在门前,双手合十低眉垂眸,虔诚的拜了三拜,随即推门而入。
他进入禅房,只看到师父盘膝坐在蒲团上,正闭目打坐,听到动静,净空缓缓睁开眼睛,对着许清明微微颔首,眼中不见波动,好像早有预料。
\\\"师父。\\\"许清明轻声唤道。
\\\"你来了。”
\\\"嗯。\\\"
师徒二人一问一答的说完,便陷入沉默。
“你红尘未断,我以为你起码还需要两三年才会离开,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净空师父看了看窗户的方向,叹息一声,\\\"人生总是这般充满变数。\\\"
“师父…”许清明低声,欲言又止。
净空住持起身打开他禅房西角的一个木箱,又从箱子里抱出来一个匣子。
\\\"这是当年你祖母弥留之际交给我的。\\\"
许清明伸手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块黑色的玉佩,还有这块印章和首饰,最下面是好些张房契庄子的契书以及一封信。
祖母?他不是被遗弃在护国寺的吗?
许清明脑里的记忆只有护国寺的,他一直以为他是被遗弃的。
他觉得不论在哪个时代,他天生就没有什么亲情缘分。
许清明心中带着疑惑,把信打开,仔细读起来。
信中写着他本名许清明,乃南昌国唯一的异性王定南王的孙儿,祖母为云安郡主。
其父是定南王的独子,因骁勇善战,屡立奇功被封为常胜大将军,后与战死沙场的孟将军遗孤日久生情生下了他。
怎奈临盆将近,异族来犯,父亲与祖父领命出兵,直奔南海边城抗敌。
那一战打的非常艰难,本来已经胜利在望,却又被小人里应外合的设计,祖父中毒病危,父亲不知所踪。
还没出月子的母亲焦急万分,不顾阻拦,含泪把刚出生不足一月的他交给祖母照看,就带着一队人出海寻夫,这一去就是几个月。
而祖父不辱定南王的名声,哪怕石药无医,依旧躺在后方指挥着将士。
南海这才堪堪守住。
槐国气急败坏,本想用父亲母亲做人质换好处的计划也取消了,直接割下头颅挂在城池上方示威。
本就强弩之末的祖父怒急攻心,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最后是父亲身边的副将带回了三人的尸首。
丧夫丧子的苦痛让顺遂半生的祖母身体越来越差,最终在临死前把不满一岁的唯一血脉交给净空住持。
或许他们定南王府一生杀戮过重,所以不得善终,她只想让孙儿可以在佛前平安健康的度过一生。
信很长,许清明慢慢看完,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双眼通红。
\\\"孩子,你还好吗?\\\"净空住持看他如此模样,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许清明摇摇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是王府遗孤,这一生他有爱他的父母,祖父和祖母,却依旧没能感受到天伦之乐。
但是这封信中对他的爱意,他是能感受到的。
他的出生是在所有人期待中而来,这就够了。
许清明擦掉眼泪,把东西放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师傅多年的养育之恩。”
\\\"你我师徒一场,何必如此客气。\\\"净空住持摇头笑笑:“走吧,快走吧,再晚一点城门该关了。”
许清明闻言起身行礼告辞。
走出禅房,许清明仰起头看着高悬于半空中的渐渐消失的夕阳,深呼吸几次,压抑住心中悲伤,继续往前走。
他以为他这一生必将常伴青灯古佛,可是想到那深处危险草原里的塔娜,想到那害他父母,祖父的槐国。
许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