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钟光仁弯腰走进掩蔽所,正趴在了望孔后面观察炮击情况的赵澜便立刻跳下来又迎上前,大声道:“副师座,你咋到前线来了?这里危险。”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钟光仁哼声道,“说的好像我只要一到前线就会被小鬼子的炮弹炸死,真要这样我早不知道被炸死几回了。”
赵澜闻言嘿嘿一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钟光仁轻哼了一声,又道:“情况怎么样?”
“没情况。”赵澜道,“这还是鬼子的第一次炮击。”
“才只第一次炮击么?”钟光仁道,“这么说鬼子步兵还没上?”
“还没有。”赵澜说道,“不过应该快了,炮击结束就该鬼子步兵冲了。”
中日全面开战将近两年,国军各级指挥官对于鬼子的套路也很熟悉了,基本上就是炮兵轰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
再就是迂回,正面突破不了就迂回侧翼。
小日本其实就只这两招,但却非常好用。
国军明明知道小日本总共就只有这两招,但就是挡不住。
两人说话间,外面的炮声却越发的响了,从脚下地面传导过来的颤动也越发剧烈,尤其当一发炮弹落在掩蔽所附近,那巨大的爆炸声几乎震碎耳膜!
“我嬲你妈妈鳖!”赵澜脸色微微一变,道,“这爆炸声不像步兵炮!”
钟光仁侧耳聆听片刻,沉声道:“不是九二步兵炮,是75mm口径榴弹炮!”
“什么?75mm口径榴弹炮?!”赵澜一下就跳起来,急道,“不是说萧山下来的鬼子只有一个大队?一个步兵大队怎么会有75mm口径的榴弹炮?”
“这我哪知道?”钟光仁怒道,“你问我,我他妈问谁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爆炸声忽然间停了,鬼子炮击结束了。
赵澜便立刻撇下钟光仁,一个箭步抢到了望孔前,凑过炮队镜往外看去。
此时正值七月,属于台风季节,阵地上的风很大,硝烟很快就被吹散开。
但只见,视野前方两千多米外,一队大约百余人的鬼子步兵,已经拉开了一条波浪形的稀疏散兵线,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往这边扑过来。
看到这,赵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上来就一个步兵中队?
下一刻,赵澜便立刻哀嚎起来:“副师座,对面至少一个联队!”
钟光仁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扑过来的鬼子,脸色也是一片惨然,如果对面只是一个步兵大队,他们第六十二师还是不怕的。
但如果是一个联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的第六十二师,挡不住鬼子一个联队!
当下钟光仁回头对着副官喝道:“去,告诉师座,就说对面不是一个大队,而是足足一个步兵联队,请师座尽快决定战守!”
副官答应了一声,转身飞奔去了。
赵澜道:“副师座,我们先撤吧?”
“不行!”钟光仁断然道,“没有命令,死也不许后撤!”
这时候,钟光仁的脑子里就想到了刘建绪,刘建绪因为不服从钟毅的命令,直接被统帅部一纸调令调到闽省当省主席。
统帅部对刘建绪还是有所顾忌。
但是对他们,就没那么多顾忌。
他们要是也敢抗命,绝对就是立杀无赦了。
反正,钟光仁是绝对不敢去触这个霉头的。
很快,对面的鬼子步兵就迫近到了国军的防御阵地前。
国军阵地之上响起密集的枪声,摞倒了十几个鬼子兵。
剩下鬼子纷纷卧倒,然后将九二式重机枪、歪把子轻机枪以及掷弹筒架起来,对着已经暴露方位的国军火力点,实施精确的定点清除。
几轮火力侵袭下来,独立团1营的几个火力点就没了。
赵澜看得心头滴血,全团仅有六挺重机枪,一下没俩!
赵澜便再次哀求道:“副师座,给我们独立团留点儿家底吧,再这样打下去,老赵我就快要饭了,揭不开锅了!”
“要饭也给我挡住!”钟光仁道,“没有命令,死也不许后撤!”
话音才刚落,钟光仁的副官气喘吁吁回来了,一进来就喊道:“副师座,师座说了,让独立团无论如何要顶住,三七二团很快会来增援,还说驻防绍兴的第十六师、驻防诸暨的第一九二师已经从左右两翼包抄过来。”
钟光仁闻言神情一动,大声道:“地图!”
赵澜便赶紧拿过地图,又将上面的灰土吹去。
钟光仁在图上找到次坞镇的位置,又从绍兴、诸暨向次坞画了两个箭头,再然后将铅笔一丢说道:“看来,我本家想在次坞镇玩把大的!”
赵澜愕然说道:“他不会想吃掉这个联队吧?”
钟光仁沉声道:“就算吃不掉他们,也要吓唬一下他们!要不然他们还真就以为咱们第十集团军是吃素的!”
……
上海,第十三军司令部。
看着沙盘上的敌我态势,日向志明的眉头越皱越紧。
不仅是日向志明,宇佐美隆现在也是一脑门子雾水,他完全看不懂中国军队现在玩的是什么路数。
本来,宇佐美隆判断国军玩的就是加强版的麻雀战。
麻雀战的主要攻击目标,就是日军的辎重运输部队。
所以,宇佐美隆让前线的作战部队大踏步往前推进,故意留下辎重部队在身后,作为诱饵引诱中国军队上钩。
然而,中国军队却根本不予理会。
似乎,他们压根不想打辎重部队。
然后,先是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的一个步兵大队在富阳县城外遭到了夜间袭击,再是刚刚第十七师团的前锋,步兵第五十四联队,在次坞镇附近遭到中国军队的顽强阻击。
这可不是麻雀战该有的节奏,中国军队现在的战法,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路数,依然是分兵拒守,节节抵抗。
日向志明皱眉道:“参谋长阁下,难道我们之前判断错了?支那军现在的策略,跟他们之前历次会战中所采取的策略没有任何区别,更毫无新意可言!难道钟毅的运动战,仅仅只是一个名词代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