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用了最大力气冲过去,一把推开皇上,“家暴啊!你要不要脸!?”
皇上就是太要脸了,此刻下不来台,此刻才如此失态,
微微扶起皇后,替她顺气,道:“贵妃在你面前是多么一个柔情的女子,跟水一样,妥妥一朵白莲花,不这么干,你又怎会相信她的心肠的模样!”
“不止你,我这么聪明,我都没看出来,还好皇后这样,才让我看清了。
“我都明白了,你还不明白你妻子的苦心么?”
皇上气得浑身都在抖,指皇后,指微微,手指太都,他指谁都没有指太准,“你们很好,都好!你也好,也很好!很好!……”
微微替皇后顺气,不停问:“没事吧?没事吧?你们太医都死了?快过来啊!打工的要有点眼力见,你们这样,好意思拿高工资么,说起来地位越高是不是越清闲,拿高工资其实没啥事,天天搞办公室政治就好,不知道啊,我以前巴拉巴拉布拉……”
皇后缓过一口气,抬手捂上靠近微微这边的耳朵,喘息着对微微道:“你好吵,吵死了……”
他重复着很好,脑子里哄哄地乱,他一时间根本说不出别的话。
嘉应子们看到皇上盛怒,纷纷跪下俯首,瑟瑟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想到皇上之前要杀她们灭口,杀所有知情人灭口,那样的绝情,看都不看,她们不由地互相看着,从别人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一样的恐惧。
她们为了争宠,还有的时候还打架,还互相搞点小陷害,此刻,饶是她们年少,见得不多,懂得不多,也一阵一阵的心寒。
贵妃仿佛被扔到了此刻天气的冰封的湖中,浑身上下都是凉的,即使如此她也不放弃,骨子里一股花家血脉中的狠劲不让她放弃。
即便她注定是死,她也要带着害死她的人一起跳下悬崖,她楚楚可怜地哭泣道:“皇上,臣妾即使错了,做了罪恶的事,也是因为被微微的妖法迷惑,臣妾是为皇上遭受了天谴啊皇上!皇上您想,如果微微不在,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世上没有微微,一切都不会发生……”
皇上没理她,多看一眼都不愿意,他扭头质问昭仪和嘉应子们,“你们都没事?太医,把脉!”
太医上前把脉,没事,肚子里孩子也没事,有人受惊了,胎像有些不稳,太医保证没有大碍,几幅安胎药就好了,宫中的安胎药,总是最好的。
皇上确定都没事,一时间更生气,不是盼她们都滑胎了才更好,“敢欺君!你们都敢欺君!谁给你们的胆子!”
皇后缓过一口气,道:“她们哪有胆子,自是本宫下令让她们这样做,皇上要怪,就怪本宫。”
赵昭仪连忙下跪,为皇后求情:“臣妾求皇上体谅皇后,皇后一片苦心。皇上若要惩罚,臣妾愿意同罪!”
皇上颤抖的手指指向赵昭仪,“你!你很好!好!”
又一个好的,敢威胁。
她怀着龙胎,怎么罚她?分明在威胁。
言昭仪也跪下,“臣妾愿同罪。”
嘉应子们纷纷叩首:“臣妾愿同罪。”
皇上仰天大笑,绝不是因开心而笑,是因为无奈而笑,道:“好,你们都好,朕看你们演得很开心,互相的开脱,愿意同罪,也很开心,你们,你们都是朕的女人啊……”
皇上忽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这一生从头到尾,他拥有过?什么掌控过什么?
连自己的女人,裹成一团地骗自己。
都伏低了,没有伏下的就显眼起来,皇上忽然看到大殿上一个跪得笔直的,冲过去,指着问:“你!一个舞姬!你也骗朕!连一个舞女也敢骗朕!”
面对天子的盛怒,初别意很怕,脸色都吓白了,嘴唇也不停颤抖,她深吸一口气,仰头,看着皇上眼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过了很久,她终于缓缓地能说出话,她道:“奴说的是真话,没有欺骗陛下。”
皇上自己打脸了,初别意真的说的是真话,她前面说了些假话,说微微妖法什么的,但之后,她不是反戈说真相了么?
再说,她说得假话部分,是贵妃交给她的。
贵妃依旧顽强地挣扎着,她拼命回忆,拼命想着还能说什么,皇后做的,有什么漏洞可以利用,忽然她想到一点,她指着太监小杯子喊,“不可能!本宫把药给初别意,叫她自己动手,小杯子不过带个路而已!皇后!你果然叫他做假证!皇上,他做假证!他撒谎!”
听到“本宫把药给初别意,叫她自己动手”,皇上终于赏给贵妃一眼,
皇后看向贵妃,
昭仪看向贵妃,
禁军小洞下的眼睛,看向贵妃,
微微看向贵妃,她是忍不住要说话的,“哎呦喂,说你笨你真的不动脑子了?这么笨的反派,我们斗倒了也体现不出我们的本事,贵妃加油,啊加啊加筏艇!”
微微握拳,还给贵妃一个加油的手势。
贵妃看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想到自己说了什么,忽然脱力了,没劲了,一切都结束了,她无力地瘫在冰凉的地面。
她看向初别意,忽然也很平静,很平静地问:“本宫就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恨微微吗?为什么你不恨她?”
初别意道:“当真是奇怪,奴为什么要恨微微姑姑?”
贵妃道:“本宫曾告诉你,是微微把你送到秋家,害你受苦。”
初别意道:“当真是奇怪,你说奴就要信么?奴又不是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没有脑子。”
走出养心殿,外面又下了一层厚厚的雪,每脚踩上去,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风夹着雪花扑到脸上,微微裹紧披风,这年天盛的冬天真的好冷。
这么冷的天,她还是不习惯,也许永远也无法习惯。
都散去了,皇后还留在养心殿,只与皇上两人,她喘息很久,缓过来,道:“微微还是疏漏了,臣妾如此做,让陛下看清贵妃是小,臣妾最想的,是陛下看清自己,妾祈上天怜见,陛下……能改。”
皇上坐在放龙椅的台阶上,他今天失了面子,他心里明白,更可怕的是失了人心。
皇后累了,无力再多说哪怕一句,再没有一个妻子的劝慰和陪伴,皇后离开。
徒留皇上一个人,在冰凉的、很大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