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太监宫女都不明白,感觉太突然了,跪在院中的负责洒扫的说:“怎么会就油尽灯枯了呢?油尽灯枯是说…是……,圣人昨天还好好的呢,亲手赐我一副手套,教我怎样扫地,手上才不会留下老茧,奴婢昨天见她,明明好好的!”
另一名洒扫宫女说:“是啊是啊,我剪鞋样子剪不好,昨天学的时候,圣人还教了我呢,这只鞋样子,就是圣人剪的,”她从怀中拿出一只鞋样,紧紧握在手中,“圣人,不要有事啊……”
“不会有事的,慕容公子被害,圣人一时伤心晕厥也是难免,相信很快就会醒来,昨天我布菜,圣人还教我如何摆盘,如何看主子的眼神送菜,身体很好呢。不过……”宫女说着也终于觉得担忧,“圣人没吃多少。”
“圣人平时就吃的少,不要紧的。”总有宫女宽慰。
如果所有太监宫女在一块,把皇后教她们的事儿都说出来,再去掉从众的盲目乐观,就会发现他们的皇后在处理宫中大事之余,所有小事都在管。
他们的皇后胃口小,是累死的,
只要像她一样操心,就能活活累死。
天蒙蒙亮,皇上在皇后的谏言下,准备早朝,
皇后以想休息为由,屏退了太医、太监和宫女,只留了铜钱伺候,
太阳出来时,坤祥宫着火了。
各宫里备着灭火的水,皇后嘱咐过各宫的灭火用的水都不可以冻上,注意保暖,冻上要用柴火烧,她还各宫一个个亲自检查过,但谁也不想到,她自己,坤祥宫灭火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冻上了。
宫中一片忙乱。
“总算死了…呼…”微微呼出一口浊气,心头一块石头落地。
倚窗望向坤祥宫方向,正与阳光一起燃起的火,一定融化了厚厚的积雪与冰凌,一定很暖和,微微拿起桌上的茶杯,对着火光,遥遥为敬:“祝好。”
这一口茶还未喝进口中,简繁冲进来,拉着她就跑。
“什么事啊?怎么回事?上次的事我还没缓过劲来呢,又发生了什么?!”微微被拉得,手中茶杯也掉在地上,摔碎了,挺喜欢的被子,搞得她很是心痛,“日子不带这么折腾的,给不给安生日子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简繁就一句话:“快逃!”
“你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圣人留遗诏了,她要杀你!”简繁回答,脚步不耽搁,拿了伞,拉着她跑得更快。
“她要杀我?她……不是喜欢我么?她喜欢我啊,是喜欢我啊,我跟她还是有些心灵交流的,什么鬼?……哎呦……”
微微被扯着,还分心,脚下绊了裙子,差点跌倒,简繁一把把她抱起,他发觉自己也是急懵了,女人抱着跑,比拉着跑快太多了!
“不对呀,”微微还没缓过神来,“我顶着天雷都没跑,那个严哥哥说会来杀我,我都没跑,现在为什么要跑?没有转机了么?我天都不怕,一个什么遗诏,跑什么啊?
“假的,肯定是假的,她不可能想杀我,我要留下,留下看是谁阴我!”
几句话功夫,简繁已经抱着微微跑出小筑,禁军守卫挥刀砍来,简繁避开几刀乱刀,道:“真的。”
“啊!”刀光中微微吓得一声叫,“别打别打,都自己人,不能是自己人么?……皇后不是烧死的么?烧死的对吧?”
她说着,又走神想遗诏的事了。
简繁一脚踢开一个扑上的过去同僚,“我知道你的意思!想活命!必须听我的!说过得到权力之日!正是宣告死期之时!你的死期!在你直接找圣人要权的时候就定下了!”
简繁往外冲,每一个断句都打退一人的进攻。
“皇后什么时候留的遗诏啊?她不是被烧死的?不排除有人作假的可能吧?”
“傻啊笨蛋!皇上守圣人一夜!那时候给的!亲手给的!”
微微虽然厉害,有与统领相抗衡的本事,有卓越的隐忍力,但双拳难敌四手,他还抱着微微,护着微微,只有脚能用。
微微的思绪飘回当下,护着头苦恼道:“不管怎么说,早应该色诱他们,你把我放下,现在色诱来得及吗?早应该搞兵权,有兵权,我现在用跑?怎么样也不用跑!……”
简繁翻白眼,“傻笨蛋!!才想到?!!”
几次交锋,为护微微,他任由一刀划在自己的肩膀,他见血了,伤口极深,细听能听到刀锋与骨头摩擦让人牙酸的声音,骨头都被砍了出来!
简繁闷哼,脚步丝毫不停,又往外冲了一大步!
最近对微微看得松,从湖中屋子到湖上回廊都没有守军,走出回廊,踏上地面,十步远处有一辆马车,简繁准备好的极好的马的马车,
十步,只有十步,但每一步,简繁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一步,多一个或几个伤口,
再一步,洒下无数鲜血,
抱着微微,踏着自己的血,已被践踏成黑灰色,脏兮兮的雪地上,扛着刀剑,一步步往前,没有一丝犹豫。
……
在简繁往外冲的时候,皇上面前有一杯毒酒。
涂公公端着的毒酒,虽然年纪大了,平日里多是休息恩养,但他端酒的手依旧没有抖,他语气合适地小声问:“陛下?圣人并未说即刻处死……”
皇上打断他,道:“端过去吧,皇后喜欢她。”
皇后确实没说必须立刻杀掉,但是皇上决定立刻杀掉,杀掉为他的皇后殉葬,去陪他的妻子。
虽然皇后曾有遗言,为天盛积福,不要追究,免去殉葬。
涂公公见皇上心意已决,端毒酒,缓缓转身送去。
小太监在外面,惶恐地来回走,见涂公公端酒出来,找到了主心骨,赶紧上前汇报,“涂公公不好了,打起来了,简公公抱着微微姑姑,从小筑出来,跟禁军杀起来了!场面,那场面……公公,咱们要跟皇上禀报吧?这如何说才能不惹陛下生气?”
涂公公眼睛眯起,“小子,他想闯宫,陛下正在气头上,如何禀报陛下都会生气,”他目光下移,看着托盘中的毒酒,反正被戳死也是死,毒死也是死,想来皇上知道死了发的脾气会小点,扔的东西能少点。
“你们小的先候着吧,等杂家回来,杂家回来时,当自有了结果。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