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湖野生的鲫鱼,一把葱,半颗生姜切片,文火四个时辰,待熬好,清澈的汤端上桌,应客人要求滴几滴当年的头道新醋,醋入不见涟漪,绕着醋滴白色乳状的波涛涌动,清汤立刻变成一碗牛奶状的浓汤。
慕容云海没有要醋,清汤喝了一口,放下碗,“说条件吧。”
“清汤也很好喝。”微微笑道,“慕容公,我的条件很简单,哪天我失误,万一,不小心,运气背落在你手里了,而你要杀我,希望你看在我今天请你吃鲫鱼火锅,还特别为你点了一份鲫鱼汤的份上,带我来这里,也请我吃一顿,不,十顿,十天十顿,我想,差不多能满足了。”
“若有一日某要杀汝,汝有何愿望,自当满足。”慕容云海道。
“没必要提对不对?我想提你不要杀我,最好发个誓,但你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决定杀就要杀,决定不杀就是不杀,叫你改变主意怕不容易,我叫你不要杀我,你大概会说满足我一个愿望,所以我还是会提这里的鱼,我也不费这个事了,直接提吃鱼。”
慕容云海问:“汝怎知某存杀汝之心?”
微微反问道:“我错了?”
慕容云海没再解释。
一顿鱼宴吃得开心,神医施针着急几次想要解释什么,最终都没有说,对施针的态度,微微和简繁一次对话特别能说明:
微微:“信不过,总觉得里面有事儿。”
简繁说:“拒绝?”
微微激动道:“不行~~好容易有金手指,死也要抱手里!以前说过七个字,现在说三个字。”
简繁问:“何字?”
微微道:“抱大腿。”
简繁本能反对道:“不行!”
微微道:“不行也要行,抱住了,死也不放。”
简繁道:“你不是信不过?”
微微道:“对呀。”
简繁道:“在身边很危险。”
微微道:“那也要抱。”
简繁没办法了,道:“我会多留意。”
微微道:“嗯,防着些。也许我多疑了,我是个特别多疑的人,手机里广告短信从来不看的,二维码一般都不扫的,路边摔倒阿姨从来不扶的,地铁里回不了家的人,气质再好还是再可怜,我都不给钱的,我家AI说的话我都保持怀疑态度的,它有时候喜欢调戏我,有时候一根黄瓜都能让我蹦老高,有时候我也讨厌我这种个性,但我需要这种个性,只有它能保护我,你们没经历过,不明白。”
……
一顿鱼宴未吃罢,微微让慕容云海意思一下,喝了一口就雀跃着去观湖亭,暴露了她的内心,“我的小哥哥们,想死我了。”
从午后说到傍晚掌灯,掌灯时分说到天明,喝着胖大海茶,一直说着。
学子们最关心的是微微来自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微微非常愿意把曾经生活的地方描述给大家听,只可惜不可知者不让许多人知道,听的人只有选上来论辩的的十余人,还是在微微满地打滚争取之后,否则只有湖西为首的公子四人。
关于他们最脑洞的担忧,用了电话,地球会不会对他们降下天罚?
关于这个问题,微微觉得不会,地球人绝大部分爱好和平,如果这里是另一个星球,地球上各个国家会很开心地建立外交,帮着来建高铁,如果来往成本低,把污染工厂、需要廉价劳动力的工厂迁移过来,这种事咱地球人做得出,
但俩个星球之间的运输成本不可能低,估计能来一趟都不容易,微微估计,三百年内地球都不可能开发出跨越宇宙的航天技术,介于近代几十年地球科技发展一次次的惊人突破,将这个估计减短到一百年好了。
总之就是地球不用怕,来不了,来了也是做朋友,有坏人,地球也有好人帮你们打,跟你们自己打仗一样。
至于别的不可知势力,这么大的脑洞,微微也只能开脑洞了,觉得大概、也许、或许、可能不会吧?
“安分过日子风险小,过马路小心,别被马车撞了基本就行,做大事肯定有大风险,比起担心天上,他国的觊觎风险更大吧?
“别的国家的细作、刺客、搞事情的,这些在暗处的人的可怕破坏力才是我们最大的风险来源,
“相比之下,天上,我觉得有句话说得好:你觉得你天上会怪你,对不起,天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你。”
大约没有主角光环的缘故,微微又错了一次,天上注意到了她,她说出治天花的方法,搞出血型,搞出发电机,天上懒得注意,但是,电话不一样,三大圣地都有监控。
“他国的安抚,我认为派使者去卖最好,赚他一笔,建发电厂不是需要很多钱么?”
天盛人典型的既想吃鱼又怕鱼刺卡了喉咙,最终这份诱惑他们无法抵抗,决定了做,决定了只是开始,有许多事要布置,比如周围国家。
微微的意思卖一笔钱。
槐公子舍不得,“卖掉?我们不是商人!”
微微喝一口胖大海,道:“瞧不起商人么,只想着不择手段赚钱的商人确实可恶,但儒商还是不错的,而且一般来讲,为了口碑,生意人是最讲诚信,最有契约精神的一拨人,我宁愿跟个商人签合同,也信不过跟当官的击掌为誓。”
如此又讨论了商人的地位,重农轻商是正确的国策,还是单纯为了减少人口流动便于管理统治,阶段历史的国政,特定条件下的特定国策,
很多问题微微想都没想过,不知道就说不知道,想一想再说,听听学子们怎么说,
话题聊回一路电话线铺设,沿途的派军保护等问题,又过了半夜。
简繁在小德子提醒下,布置了一圈炭盆,微微小手炉的碳烧尽了一次又一次,她这样微微难得说了个过瘾,
都是粉嫩嫩的肉体,他们说什么都好听,
不,不是这样,投入并因为肉体这样的理由,而是他们在改变世界,在关心国家,关心黎民百姓,因为指点天下,
微微只是想用肉体这样的理由来掩饰自己的认真,因为怕,怕认真就输了,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怕起来了,
她喜欢跟学子们说话,逗他们,他们或许幼稚,或许骄傲,或许虚荣,但他们除了想做个大官,娶美娇娘,还想自己一身正气被万民敬仰,被史书记载,
他们还愿意谈为国为民,
他们跟只想着找好出路、做官、发财的人不一样。
他们还很干净。
跟他们说话,微微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满脑子只想自己的反面人物。
应该被他们洗涤一下,想想为别人做点什么,为家国做点什么。
本就该如此,微微不知受了什么影响,觉得说这话就觉得很假,很大,很虚伪,不会说,也不敢说,也没有说这种话的场合,凭空说了特别奇怪的感觉,要是网上发帖子,或者群里发这些,别人会嘲笑的,起码会觉得奇怪,不合群。
只做,不说么?
可是,玩笑话,骗人话都随便说,为自己的高贵品质得意一下怎么了,得瑟一下怎么了?这话怎么就说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