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笑笑!”
“你是……谁?谁……”
“怎么突然发烧了……”艾爸看着女儿皱在一起的脸,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不知道啊,”艾妈坐在床边,手放在艾笑的腹部,有节奏的轻轻拍打着,“我就说有点不对劲,什么都不说就跑到房间里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这孩子也真是,每次生病都不说,”艾爸摇了摇头,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已经被拆开了的药,“你看看,这买的是什么药,乱买乱吃,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好了,你别说了,孩子这不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吗?”艾妈语气有点不满意,瞪了艾爸一眼后又将注意力投在了艾笑身上。
“宝贝诶?醒醒好吧,起来吃点东西,喝点汤,让爸爸妈妈给你量下体温……”
“谁……你是谁……是同一个人吗……是谁……”
“这孩子不会是烧糊涂了吧,你听听,她一直在问我们是谁。”艾妈更担心了,她这个女儿向来身体好,极少生病,可也因为这样,每次生病都要折腾很久,迟迟不见好,尤其是发烧,每次发烧都显得神神叨叨的,天天做噩梦,“是不是又是梦靥犯了?”
“赶紧叫醒她吧,这头上都出冷汗了。”
艾爸艾妈用力摇动着艾笑的身体,一直呼唤着她的名字。
“艾笑?艾笑!”
“爸妈……你们干嘛啊……”声音已经彻底哑了,又哑又涩又干,活像一个老妪的嗓子。
“没事吧孩子?你发烧了,刚刚还在说胡话呢,爸爸和妈妈怕你被吓着,就把你叫起来了。”
“没事没事,”艾笑用胳膊肘撑在了床上,将半个身子从被子里露了出来,“没做噩梦,就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已。”
“行哦,”艾妈摸了摸艾笑的头发,“起来喝点鸡汤吧,暖暖身子,然后给你测个体温。”
“啊,好。”
艾笑顺从地答应了,然后将被子拉起来了一点,重新将自己的身子包裹起来。
她拿起了床头柜的手机,上面空空如也,没有消息进来。
艾笑失望地将手机放了回去,抬头细看着天花板的纹路,想起了刚刚做的连续的三个梦。
“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再梦见这样的场景了……”
多久了呢,从大二的冬天开始,到现在,有五年了吧。
三个梦是从高中开始做起的,第一个发生在高二,第二个发生在高三,最后一个发生在大二的深秋。
做第一个梦的时候,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认为可能自己无意识地发春了吧,毕竟青春期,很正常,所以那个时候她丝毫没管,就当做一个美梦过去了。
等到第二个梦发生的时候,艾笑才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心里,类似执念,约等偏执。
和第一个梦里的男人好像,即使没有脸,但所有都很像,而且那种味道让她着迷,让她留恋。
如果可以,一辈子都待在那样的怀抱里都可以。
这样的男人,如果真的存在,好想要。
但不会存在的。
艾笑即使有了悸动,但也依旧笑笑就过。
她可以说是一个不婚主义者,爱情对她来说,分文不值,婚姻更是。
这不过是一个从爱情到亲情再到责任的枯燥的过程。
而且人要有理智,这毕竟只是梦。
可这些想法都在未来的某天被击垮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童话,那三次呢?
大二的时候,艾笑又一次梦到了,这次的感觉虽然和之前两次有所差别,但是一样的。
艾笑能分辨出来,这一定是同一个人。
但随着梦的增长,对方的年纪是变小了的,小一点的年纪,还能看到一点点脸的轮廓。
想去寻找,想去遇见。
艾笑做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中二的决定,走出去去找寻。
那三个梦即使间隔时间很长,可艾笑对所有细节都还记得一清二楚,不妨一试。
然后就真的被找到了。
即使是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但缘分在这里就是在这里,她不仅遇见了那个人,还踏入了一个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艾笑笑了,真是奇妙的不得了,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世界会给你一个怎样的惊喜。
——到家了吗?
艾笑正在回味着她的青涩时光,手机突然响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安平的短信。
——到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明天有空吗,想和你详谈。
——有关于今天的一切。
“哟?”一个内容的短信分为了两条发送过来,第二条的强调意味很足,这倒是让艾笑吃了一惊,她以为安平会隐瞒的,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想要谈谈。
——当然,明天中午十一点见,一起吃中饭吧。
——好,明天见。
——明天见。
“这又算是另一个巧合吗?”艾笑举着手机,手一直点在屏幕上让它亮着,“刚做完你的梦,你的人就出现了。”
艾笑的心情好转了很多。
正因为这样,之后喝汤量体温去医院,艾笑都难得的配合,乖乖地听父母的话,安静的很。
艾爸艾妈可开心的不得了,因为艾笑从来都不乐意去医院,每次提到要去医院,她都强烈地抗拒,说什么都不去,更过分的时候就自己躲在被窝里,然后锁上门,说什么也不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了医生,打了针,艾笑觉得身体好多了,没有那么束缚了,所以一回家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入眠极快。
可还是做梦了,梦里的情形让人不甚愉快。
仰面被拖入了水中,眼耳口鼻无一幸免被水吞没,肺里不断地被水填满,水压把整个人都紧逼着,手脚都被冻得无法动弹,冰凉刺骨。
刷的一下,身体里多余的水分又不见了,在艾笑快要直面死亡的时候,她又坠入了火堆。
耳朵旁边都是大火燃烧木头的声音,身上的冰凉被火热取而代之,闷,烫,鼻腔里都是些难嗅的焦味。
皮肤上好像起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大泡,被烫出来的泡又因为温度过高而自己毁灭,整个身体都快被烤熟了,眼睛能看到的皮肉之处都变成了纯黑色。
快被烧死了,艾笑只能察觉到这一件事。
又是一个不经意间,再快死去之时,艾笑又变成了一棵树,参天大树,长在泥土里,身边也全都是树,树木的中部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瘙痒,疼痛,无数虫蚁在她身上撕咬攀爬,腿部还有不断被砍中的断裂感,一下又一下,骨血都快被砍断。
艾笑想大声尖叫,可她叫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只有摇动树叶,发出刷刷刷的声响。
她被砍断了,砰的一声,她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慢慢被土壤吸收,成为了土壤。
太阳烤,雨水淋,人群踩,鸟兽踏。
干裂,积水,凹陷,坑洞。
活生生被折磨地吐不出气息,离意识的晕厥只差最后一步,然后又继续往下沉淀,沉入最底。
艾笑感受到她被被动地分成了好多块状物,形状不同,大小不同,形成了一条河流一样的位置,被分割开来。
身上的颜色也都变了。
被一直一直,永永远远地困在了昏暗的地底。
不见天日,不见光明。
“啊!”艾笑被彻底吓醒,大喊了一声,好不容易好转的身体又开始急转向下,冷汗将床单都给浸湿了。
除却那三个梦,今天的这个梦是最真实的了,真实到刚刚辗转五趟的苦楚都还残留在皮肤骨髓里。
艾笑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这是怎么了……”
连声音都还没缓过来的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