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那个小箱子上为何写着北伐二字?是谁放在这里的?”,祖逖等壮汉坐回来后便立即开口询问。
壮汉一边招呼大家准备着碗筷,一边笑着说道:“这位老哥,你是刚刚到我华夏的吧?”
“正是”,祖逖点头:“我兄弟二人是豫州陈郡人士,来江州做点小生意,确实是今天刚到。”
“豫州陈郡人士…”,壮汉意味深长的看了祖逖和桓宣二人一眼:“陈郡在北豫州,那里是石勒的地盘,而且你二位不像是兄弟,更不像是做生意的,倒是有点儿乞活军的味道。”
一众苦力都在看着祖逖和桓宣,眼神开始警惕了起来。
很尴尬!
祖逖低头轻叹一声后抱拳道:“抱歉,我与这位确实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我们也确实不是来华夏做生意的。
只因常年游走于江北之地,谨慎惯了,忘了这里是华夏,掩饰之词脱口而出,实在抱歉,还望各位海涵!”
“无碍的,说开了就好,冒昧的问一句,两位不会是石勒狗贼的人吧。”
“当然不是,我等与石勒狗贼不共戴天!”,桓宣忍不住了,怀疑他们没问题,但绝不能跟石勒联系在一起。
“不是就好,得罪了!”
壮汉冲着祖逖和桓宣一抱拳,桓宣的愤怒是实实在在的,这没法装,石勒的部下也绝不敢称其为狗贼。
“两位是乞活军的兄弟吗?”,得知祖逖和桓宣不是石勒的人,众苦力的态度好了许多,还主动替二人摆好了碗碟。
“也不是”,祖逖摇了摇头:“我们是江北祖逖的人。”
“原来是祖逖将军的部下,失敬失敬!刚才我等得罪了!”,壮汉神色一正,领着一帮苦力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给祖逖和桓宣道歉。
“几位兄弟无需如此,不知者无罪。是我们有意欺瞒有先,该是我们道歉才对。”
祖逖和桓宣赶忙回礼,拉着一众苦力再次坐了下来,气氛融洽了许多,双方也互相做了介绍。
祖逖和桓宣虽说不愿意再欺瞒一众苦力,但仍没有暴露身份,毕竟他们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
祖逖和桓宣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同时也不愿意给华夏添麻烦。
“朱兄刚才问这小箱子上面为何写着北伐二字,那是因为这小箱子本就是为了筹集北伐的军费而设置的。”
“华夏官府设置的?”
“不是,是江州书院的少年们设置的。”
“哦?江州书院的少年们为何要如此做?他们支持的是哪位将军?”
“不是哪位将军,咱华夏与外面不一样的,无论是哪位将军,都得听咱少爷的,咱少爷是华夏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
所有募集到的钱财都会送去江州府衙,最后都会汇聚到军事委员会统一调配使用。”
“原来如此…”,祖逖微微点头:“刚才我看兄弟捐了不少钱财,你也支持华夏北伐吗?”
“当然支持!但这钱财不是我一个人捐的,是咱兄弟们合伙捐的,咱兄弟们都盼着华夏领着咱北伐呢!”
一众苦力连连点头。
“是啊,咱们这些兄弟都是好不容易从东平郡逃过来的。”
“到了华夏,咱才明白什么是人过的日子,要是华夏带着咱北伐,要咱干啥咱干啥,哪怕是要了咱兄弟们的命,咱也认了。”
“对,就算是要咱兄弟们拼命,咱也认!”
“为何愿意如此,你们不是刚刚才过上好日子,为什么还要去拼命?”,桓宣有些不解的问道。
祖逖和桓宣一直在汝阴郡附近征兵,但进行得十分艰难。两人完全没想到,在华夏这边,一帮码头苦力都会如此支持北伐,而且还愿意去拼命。
看这些人的样子,并不是说说而已。
“咱是已经到华夏了,也过上好日子了,可咱还有乡亲们在北方啊,咱的祖坟也还在北方啊!
那边这两年又是蝗灾又是大旱,听说乡亲们都只能挖草根啃树皮过活了,官府别说救济了,赋税一点儿不能少,这不是要喝咱的血的血,要咱的命吗?
我听说在咱老家东平郡,十里八乡的人要么饿死了,要么被官府给抓去服苦役了,要么就逃掉了。
好好的十几条村子,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
咱们这些人每日在这里吃得好,穿得暖,可心里却很不安,总觉得缺点儿什么。要是华夏能带着咱北伐,收复故土,那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是啊,石勒那狗贼,还有北方的士族门阀和官老爷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们就见不得咱们过好日子,看华夏富足就想来抢,打不过咱华夏他们就玩阴的,派人来刺杀卫总理,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着实太可恨!”
“是太特么可恨了,迟早有一天咱要打回去,把那帮狗东西斩尽杀绝!要不这天下总不太平!”
“对,弄死他们,弄死他们咱的好日子才长久!”
一众苦力说得义愤填膺,周围吃饭的食客也在纷纷附和,不少人还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就在这时,一群少年人乌泱乌泱的冲了过来,他们打开了北伐募捐的钱箱,把募集来的铜币倒在了地上开始清点,还有一个小女生拿着笔在一旁仔细记录着。
少年们很快清点好钱财,把它们装进了一个更大的箱子中,然后就呼啦啦的抬着跑掉了,看样子是急着去下一家,店家给他们端来了热茶他们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看着少年们兴奋的神情,红扑扑的脸蛋,以及一众食客赞许的目光,祖逖的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整个南方都是如此,何愁匈奴不灭?!
“沈兄,华夏难道就没有士族门阀吗?”,桓宣小心翼翼的问道。
刚才,这姓沈的苦力跟大家一起咒骂北方的士族门阀,说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这让桓宣心里很不是滋味。
桓宣也是士族子弟,为了北伐,收复故土,桓氏几乎倾尽了所有,怎么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了?
“当然有,咱华夏也有士族门阀,但咱华夏的士族门阀跟外面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祖逖目光一凝,开口问道。
“咱华夏的士族门阀守规矩!”,壮汉声音洪亮。
“守规矩?”,祖逖紧追不舍的问道。
“就是要遵守咱华夏的规矩!士族门阀,他们靠着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财富和名望,日子过得比咱好,咱没意见,但不能把咱的活路都给断了。
华夏子民,人人平等。
在华夏,普通百姓也好,士族门阀也好,必须按规矩行事,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做到平等。”
“沈兄,能否解释得清楚些?”
“当然可以,士族门阀子弟仗着前辈的积累,一生下来就不愁吃不愁穿,可以一心一意的读书,说本事,还可以花钱请名师来指点。
他们将来经商也好,做官也好罢,又或者参股分红也好,本来就比我们强得多。
咱们一帮苦哈哈,生下来就缺衣少食,每天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要用来忙活生计,咱无论干什么都已经比他们差了一大截了。
但是,只要他们守规矩,咱也无话可说。
士族门阀子弟经商,没问题,但不能仗着钱多势大,就不许咱做生意。
参股分红,没问题,他们本钱厚,赚的多些,咱也只能巴巴的眼红,不过他们却也不能挡着咱参股分红!
如果要做官,那就考场上见,咱用分数来说话,他们不能仗着有钱有势,把咱们这条路也给堵死了!
这就够了,只要公平,咱就无话可说。
再说了,在华夏咱只要努力肯干,两三代以后咱也能成士族门阀,也能像他们一样过上好日子,到时候,咱也得守规矩!”
壮汉侃侃而谈,祖逖和桓宣听得不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