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的七天后、凌雨微带着春蝉去看望如懿,海兰替她干了这么大的事儿、连命都搭进去了,自然要通知这个当事人一声。
恰巧在延禧宫门口看见了守门的凌云彻,此人见了她直接愣住,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看,痴迷的眼神好似在看思念已久的故人般,脚步不自觉向前,凌雨微被恶心的不行,厉声呵斥道:“凌云彻,见了本宫不行礼,你的宫规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凌云彻这才如梦初醒般退后并跪地行礼道:“给昭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严肃恭敬的态度好似方才的越举都是错觉一般。
看出主子无意多言,春蝉便上前道:“我们主子来看望娴妃娘娘,还望凌侍卫将门打开。”
凌雨微协理六宫代行皇后职责,除了太后跟皇上没人能阻止她,凌云彻自然不敢阻拦,干脆利落的将人放行,后者则毫不犹豫的越过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凌云彻望着对方雍容华贵、珠光宝气、步步生莲的背影五味杂陈,当初她毫不留情斩断两人的情谊,投入皇权的怀抱,他虽未说什么,心中却难免会怨恨。
宫中美貌动人、才华横溢的女子何其多,比她家世好的更数不胜数,因此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出不了头,甚至会被当做笑柄一般碰一鼻子灰,没曾想小丑竟是他自己,短短数月她便冲冠六宫,而他却还是最末等的侍卫,何其可笑。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除非里面那位苏醒,否则他这辈子都难有出头之日,凌云彻脸上浮现挫败之意。
冥冥中他感觉自己的命运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被提为御前侍卫风光无限才对,也不知自己出身下五旗、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另一边凌雨微推开房门走进内殿,只见殿内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连惢心都不知去向。
凌雨微命春蝉在外面守着,自己向床榻处走去。
躺在床上的如懿面色蜡黄,发丝稍显凌乱,身形比上次来更消瘦了些,本就不合身的衣衫变得更加空旷,好似小孩儿偷穿了大人衣服般滑稽,嘴唇微微干裂,想来是缺水导致的。
没想到如懿不过躺在床上月余便被如此怠慢,看来大家都心照不宣默认她不会醒来了,加上皇上已经好些日子再没来过,这些捧高踩低的下人连装都不愿装一下了。
“只羊,只羊,只羊...”床上传来如懿麻木干涩的数羊声。
躺在床上这段时日,如懿从一开始的斗志昂扬、朝气蓬勃逐渐变得生无可恋、麻木不仁,她已经意识到昭贵人是在哄骗她,压根没想过找皇上解救她。她怒过、恨过,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日日向上天祈祷,期望某一天清晨她的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身体。
因着这点希望,如懿才没有彻底向黑暗妥协,但想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凌雨微意识到这点,这才迫不及待来给对方送希望了,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弃呢?这么轻易就妥协还玩什么?
“娴妃娘娘好雅兴。”嘲讽意味十足的声音却让如懿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兴奋,迫不及待的接话道:“昭贵人是你吗,你有没有将本宫的情况告知皇上?是不是皇上派你来救本宫的?”
如懿激动三连问,集中注意力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生怕错过一点关键。
凌雨微面露嘲讽好似在看傻子一般,声音却带着无尽的遗憾与惭愧,“抱歉啊娴妃娘娘,皇上前些时日政务繁忙,本宫不忍打扰,刚想向皇上禀明此事,结果...”
“结果什么?”情急之下如懿忽视对方称呼上的转变。
凌雨微怜悯一笑,无奈道:“结果海常在为了替您报仇,利用三阿哥害死了二阿哥,皇上龙颜大怒下令赐死海常在,尸体被随意扔到乱葬岗被野狗啃食,想想便令人心虚。”
“海常在与您情同姐妹,又是替您报仇,皇上难免会迁怒于您,恐怕此刻最不愿听到的就是您的名字了。”
“本宫也不敢这个时候上前触霉头,恐怕此事要搁置下来,另找时机了。”
“娴妃娘娘放心,只要寻得机会,本宫定会向皇上禀明此事,还请娘娘再等些时日。”
如懿一听是海兰坏了她的事,心中怨恨异常,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连累她被皇上厌弃,真是不中用。死了还要拖累她,真是个讨债鬼。
如懿在心中将海兰骂的狗血喷头,丝毫不感激对方为她搭上一条命,若不是为了她,海兰何故要破釜沉舟、连家人都赔进去了,换来的却是这只毒水母的哀怨怒骂,何其可笑、可悲!
同为女人,她都有些可怜海兰了,但愿她死后能摆脱宿命,不必再当她人的傀儡。
“娴妃,方才忘记告诉你,今儿个便是海常在的头七,海常在同你姐妹情深,定想日日夜夜陪在你身边,本宫拿来了她贴身的荷包,便由它代替海常在陪着你吧。”
“拿走,快拿走,本宫命令你赶快把它扔出去。”如懿恐慌的声音不绝于耳,古人信奉鬼神之说,如懿自然不敢留此物在身边。
凌雨微对她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自顾将手上的动作完成才笑道:“挂好了,同你的帷帐很相配。”
“昭贵人,你听不懂本宫的话吗,本宫让你赶快将它拿走,否则待本宫苏醒绝不轻饶。”如懿慌不择路的威胁着,尖锐的声音充斥着耳膜。
凌雨微掏了掏耳朵,气场全开道:“娴妃注意你的言辞,本宫如今与你同为妃位且代皇后之职协理六宫,对你赏是赏、罚也是赏,本宫要你受你便只能受着。”
如懿不可置信厉声反驳起来,“不可能,本宫不相信,你胆敢亵渎皇后、就不怕掉脑袋吗?”
凌雨微嗤笑出声,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如懿这么尊敬皇后呢,富察琅嬅若是知晓恐怕也会受宠若惊吧。
“春蝉姑娘,你怎会在这里,可是昭妃娘娘来看望主儿了?”惢心的话自门外传来、悉数落入如懿耳中,这才意识到对方竟所言非虚。
如懿一时间难以接受,僵硬在床上不肯再言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凌雨微也不生气,‘好心’叮嘱道:“日后若寻得机会本宫自会向皇上禀明,如今你便守着海兰的遗物安心等待下去吧。”
感受到对方灵魂在颤栗,凌雨微好心情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