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瑶回望着林羽庭，这一刻她似乎与这位她始终未能看清的成王世子心意相通，灵魂共鸣了。
忽然，姜若瑶眼前一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隔着一指的距离挡在了她的眼前。
失去视线的同时，姜若瑶听见林羽庭微微暗哑的声音：
“殿下，别这样看着微臣。”
姜若瑶伸手拉下了林羽庭的手腕，嫰白细腻的指腹按压在林羽庭遒劲有力的手腕上，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在姜若瑶的指腹之下，她清楚的感受林羽庭的腕间有一根筋脉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世子，我一直想问你，你在宫中有很多手下吗？”
华才人也好，宋昭仪也罢，亦或是贞贵妃，她们都是因为林才人的事情才对这边的动静如此关注，也因此知道这些不为外人道的细节。
可林羽庭呢？
仅仅凭着对自己的关心吗？就能网罗贵妃身边事？
姜若瑶有一种直觉，成王府，不，也许是林羽庭在宫中绝对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林羽庭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姜若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思衬着回答：
“倒是有一些可用的人手，小殿下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
姜若瑶亦是诧异的抬眸看了一眼林羽庭，就这么……简单的承认了？
这万里江山都是姜氏王朝的，这皇宫内外也该是陛下一人所属，身为臣子，林羽庭居然在她一个公主面前如此不设防备？
就算她只是一个默默无闻不受重视的公主，可到底她身体留着的是皇家的血脉，他就不担心她着这份消息去向皇帝卖好？
“殿下？”
见姜若瑶愣愣的看着自己，林羽庭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既而疑惑的提醒道：
“怎么了？”
“无事。”
望着林羽庭那双盛满了清澈和真诚的眸子姜若瑶在心底微微的叹气。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亦或是那所谓的前世不过是自己的南柯一梦，面前这个对她温柔至极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五年后翻云覆雨颠覆姜氏王朝，最终屠尽姜氏血脉的人吗？
不过，前世的事只存在于她一个人的记忆里，许多疑惑也无从解开了，眼前也不是追究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的时候。
姜若瑶整理了神色，张了张口又有些犹豫，沉吟了许久才轻声的问道：
“的确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世子帮忙。”
“殿下但说无妨。”
林羽庭微微一笑，对姜若瑶的一言一词他向来应的干脆利落。
姜若瑶唇齿含糊，慢慢的说道：
“世子也知道我身边新收了一个力气大的小丫头，名叫杏果，从前是在膳食司当差的，我想请世子帮忙……”
说到此节，姜若瑶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好在，林羽庭是了解姜若瑶的，温和的声音缓缓开口，细致又体贴：
“殿下想要我帮忙调查一下这个宫女，看她是否身世清白？有无他人在背后指使？”
被说中了心中所想的姜若瑶微微一愣，有些神色慌张的看了一眼马车外，焦急的解释道：
“我不是怀疑她，我既然收了她作贴身侍女，自然是相信她为人的！我只是……”
“没关系的。”
昏暗里，林羽庭一双眸子温柔的注视着神色慌张而焦急的姜若瑶，心中某处有一株柔弱的小草慢慢的探出了脑袋，在微风之中柔柔的摇曳着并不多的枝叶。
对着姜若瑶，林羽庭的声音从来都是温柔的，温柔的像三九寒冬过后的第一缕春风：
“今日微臣带来的消息足以让殿下对宫中人与人之间隐秘而复杂的联系有一个初步的认识，殿下被这种盘根错节的关系吓到，进而怀疑身边人都是人之常情。”
“况且，殿下身为皇室公主，以后会出阁为……一家主母，这些人物关系要如何查清，如何管理，甚至是如何为己所用，总是要学会的。”
“所以，殿下无需为自己平白怀疑他而感到自责，只要殿下不是平白无故害他人就足以问心无愧了。”
林羽庭微微倾身向前，温柔的眸光认真的注视着姜若瑶，将她心底深处的不安一览无余并包裹住它，用自己独有的温柔一点一点安抚磨平：
“殿下，你还是太善良了！在后宫里，殿下想要做成心中所想之事，便要摒弃一部分不必要的善良。”
姜若瑶回望着林羽庭，看着他眸子里微弱的光芒，看着他眸子里的自己，看着他眸子的繁星点点，心中某处地方在微微的塌陷，似乎就要沉溺在这份温柔里去。
心神摇晃之间，姜若瑶猛的回神，面颊微红，略略错开了目光。
心下暗暗恼悔，这人难道是别人肚子的蛔虫吗？怎么就能对别人的心思知道的如此清楚！
林羽庭轻轻一笑，直回了身子，含着满足而惬意的微笑看着对面的人儿羞恼的模样，心中早就软成了一片。
顶着林羽庭那让人无法忽视的眸光，姜若瑶面颊也越来越红，低着脑袋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向哪里好了。
此时的姜若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点烛火，所幸这夜明珠的光辉不够亮堂，能为她此刻的窘迫模样做一二遮掩。
虽然，她确实有把夜明珠砸碎的冲动，毕竟黑暗才是她此刻最好的保护色。
不过，姜若瑶不知道的是林羽庭身为练武之人视力格外的好，就算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他也能将她脸上的神色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欣赏够了小殿下这般娇羞可爱的模样，在姜若瑶的脑袋快要低到人类脊椎难以承受的角度之前，林羽庭开了口：
“殿下放心，殿下身边每一个人我都调查过了，所幸殿下身边的人目前都没有什么不轨之心。至于，那个叫杏果的小丫头，殿下收她的第一天，我便将她的身世来历性格过往都一一查过了……”
林羽庭抿了抿唇，面上有些不忍，良久只是浅浅的说了一句：
“是个心思单纯，又可怜的孩子。”
姜若瑶猛的抬头，本能的意识到林羽庭这句话里包含的深意，连他都同情的过往，该是有多么的残酷……
姜若瑶张了张嘴，想要问清楚一些。
然而林羽庭却无声的摇了摇头，那些肮脏的不可见光的事情，他不愿意说出来脏了殿下的耳朵。
见姜若瑶仍旧看着自己，林羽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殿下放心，那些人微臣都会处理干净的。所幸杏果心思单纯又有人护着，虽然遇到了不少事，但也未必懂得那些事情背后的龌龊。”
林羽庭眸光一凛，在姜若瑶低眸的一瞬间散布出无形的杀意和冰冷。
姜若瑶低眸，眼下微微一黯，想必是杏果口中的那位姐姐曾无数次保全了她吧。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