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昭只身前往了蝎子寨,随身只带了那十两银子。
当年,他初到播州的时候,听了匪患一事,身上什么都没带,仅孤身一人就前往了土匪们的山寨。
土匪头子见他敢只身一人来他这寨子,很是欣赏他的勇气,提出条件,若是他敢在寨子里住上三天的话,就放他回去。
而尹昭也应了下来,真就在寨子里住了三天三夜,土匪头子也真就将他放了回去。
可土匪毕竟是土匪,放得了他第一次,未必见得能放他第二次。
所以尹昭这次过来也有赌的成分,赌自己能活着回去。
幸运的是,这次他赌对了。
临近傍晚时分,何商户早早领了人在城外等着,远远看见一路火光若隐若现,地在山林里穿梭而至。
行至平路后何商户才看清是自家运输货物的商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他顾不及形象,小跑上去拉着领头的管事就问,“有没有少!有没有少!”
他第一时间不是询问人员是否有伤亡,只关心他的货物有没有少。
也并不关心为他换回货物,只身一人前往龙潭虎穴的知州大人是否无恙。
即使管事的说了没有少,何商户还是不放心,亲自在那清点了起来。
马主薄带着车夫驾着马车前来,远远看见自家知州大人无恙,这才安下心来。
“尹大人,我们回吧。”
尹昭微微颔首,扶着马主薄的手,踏上轿中,钻进了车厢内。
落座后,尹昭从怀中拿出一张帛书,心情沉重。
当时他刚到寨中,土匪头子就拿出这张帛书扔到了他面前,“帮你截下来的,尹老弟,你可得好好谢谢老子!”
一旁的二当家补充道,“我们的人在熊骨岭上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刚一喊话他就跑,结果逮到他后,发现他身上这张东西上写的全是你的坏话,
看上面写的内容好像是要拿去给皇帝小子看的,我们就把他给杀了!嘿嘿!怎么样?我们够意思吧……”
尹昭说不上来话,只愣愣地陪着笑,将此事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
帛书的内容他全都看了,里面所写的人名并非杜撰,所记录的事件也全都是李画白挨家挨户私访记录下民众们口述的内容……
尹昭将帛书揣进怀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另一边,宋青鱼率领的羽林卫已经将熊骨岭全部搜索了一遍,没有看见李画白的身影。
军队继而前行,派去前方探路的士兵回报,“启禀大统领!前方山谷发现一处土匪山寨。”
宋青鱼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道,“准备火攻。”
“是……”
通天的火势下,兵器碰撞声在山谷中震荡回响,连播州城内都能看见这壮观的景象。
李画白从竹窗外看见映红的半边天,听见将士们的冲杀声,连忙带上写好的书信往山谷的方向前去。
知州府衙内,衙役匆匆来报,狂拍尹昭的房门,“尹大人!不好了!蝎子沟失火了!”
尹昭坐将起来,连忙拿上外袍,套在身上就开始往外赶,“怎么回事?”
他刚打开门就隐隐听见有类似士兵冲杀的声音,他侧耳细听,询问道,
“这是什么声音?”
“像是朝廷派了兵过来。”
尹昭冷笑了一声,“百姓水深火热的时候不派,区区来了一个李画白……呵。”
蝎子沟熊熊烈火滔天,山匪嚎叫着从火堆里冲杀出来。
羽林卫带火翼的飞箭如雨点般落下,出来一波,射杀一波,直到山寨倒塌,被火舌完全吞噬,寨内也再无匪徒冲出来,箭雨这才停下。
整个山谷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滔天热浪席卷而来。
宋青鱼只是屹立在山顶上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报——”远远见一银甲战士匆匆来报,单膝跪立在地,拱手抱拳放置胸前,
“启禀宋统领,后方发现异样。”
宋青鱼在那民士兵的带领下来到山顶后方的位置,果不其然,只远远看见一个明亮光点正快速往山上的位置移动。
光点上下起伏,疑似有人举着火把驾马而来。
夜色漆黑,一时分不清是漏网匪徒还是附近赶来查看火情的村民。
大家都在等着首领发号施令,而宋青鱼只是面色漠然地朝一旁的士兵伸出手。
士兵当即会意,将背后的弓箭恭恭敬敬递上。
宋青鱼接过弓箭,利落地挽箭搭弓,箭尖瞄准光点的方向,只等着放箭那一刻。
随着火光越来越接近,马背上那人的面貌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一众羽林卫齐刷刷恭敬抱拳行礼,“参见小郡王!”
李画白举着火把御马来到军前,急拉缰绳,“吁——”
马儿仰天长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这才刹下,又往前缓缓走了几步。
李画白待马儿站稳后,才看清了持弓箭对准自己的人。
宋青鱼看清来人后才不紧不慢地收回弓箭,低头朝李画白抱拳行了一个军礼,
“参见小郡王。”语气漠然,神色不曾有丝毫动摇,真只如陌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