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确实学过。”
宋绝生长叹一声，有些怅然地转过身，回了客厅。
杨凡目光微闪，放下铁锤，跟了进去，坐在椅子上，一边给自己冲了碗茶，一边问道：
“前辈究竟是为什么被逐出师门？要是真犯了什么大错，趁早说出来，我早点脱身，免得被你连累！”
宋绝生听了，瞪着他道：“你这混小子，见人伤心还往伤口上撒盐，简直丧心病狂，老夫可警告你，你这样，小心找不到老婆！”
杨凡淡淡道：“你这样的，就找得到老婆？”
四下看了看，笑道：“也没见到贵夫人啊！”
宋绝生冷笑道：“我只是不愿娶，娶回来叽叽喳喳乱我心，我什么时候想要，放一句话出去，来我家的女人能踏破门槛！”
杨凡道：“别转移话题了，如今天下大乱，要什么女人？徒惹因果罢了！快说吧，我一直等着听。”
宋绝生本就一腔苦闷，几十年来无人诉说，如今听得杨凡语气稍软，心中往事一一浮在眼前，忍不住说道：
“当年，天机城还只是黑铁山庄，师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英才，还没有打下天机神算的威名。
“不过他已凭借独创的八门金锁阵扬名江湖了。
“当时我拜在他门下，潜心学习炼器之法，没多久，他便又惊才绝艳地创出了阎罗赐金术，名声大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和他产生了分歧。
“他那时候已沉醉在傀儡之中，认为最上层之机关陷阱在于傀儡术，我却痴迷于阎罗赐金术，渴望将其与炼器更为紧密地结合起来，创造出独步天下的无敌暗器。
“只是，这需要高级的精钢玄铁，而那时候，精钢全被师父拿去做傀儡了。”
听到这，杨凡大概明白了：“你脾气这么坏，怕是要和你师父争论，而天机神算显然是心志坚定之辈，所以你们大吵了一架，最终你被逐出师门？”
宋绝生慢慢点着头：“是这样，不过，我当时说要和师父打赌，一定会证明他是错的。”
杨凡笑道：“天机神算没有废了你，也算是念旧了……
“等等，不对！仅仅如此的话，你怎么会担心被清理门户？
“四十年前，指甲钳，精钢玄铁……”
杨凡心中念头急转，看着他道：“你不会把你师父的精钢玄铁都偷了吧？！”
宋绝生瞪着他道：“什么叫都偷了？打赌的事，能叫偷么？而且我只是拿了一点点。”
杨凡：“……”
一阵无言后，他点头道：“行吧，随你怎么说。
“不过，我看现在天机城已经成为江湖中的大势力了，估计不差你那点玄铁，应该不会闲得蛋疼来清理门户。
“看你整天给人打造什么角先生，估计当年的赌约被当成个屁放了。
“而且你动不动就去青楼找女人，武道能修炼到今天这步田地，简直是不可思议……
“算了，既然无事发生，我继续打造机关去了，再见！”
说着，杨凡起身就走。
“小伙子等等！”
宋绝生喊了一声，眼见他脚步不停，心中暗骂一声，起身追来，拦在他面前。
“还有什么事？”
杨凡警惕地道。
宋绝生竟是挤出了一丝微笑，说道：“其实我天生阳气过盛，你看我满身肌肉虬结，都是我拼命消耗精力，日夜不停打铁的结果。”
“哦？然后呢？”
“我去青楼找女人，也是类似原因。”
“听起来你似乎在炫耀。”
“不，我快死了。”
宋绝生脸色平静，看着他道：“我若不练武消耗精力，就会早夭，亢奋而死，我练了武，精力愈发旺盛，促使我不得不更加拼命地练武，或者找女人。”
杨凡皱眉道：“你练完后不养气，不就能消耗精力了？”
宋绝生微微一笑：“我就是这么做的，我至今还是练力境武者。”
“什么？怎么可能……”
杨凡眉头皱得更深，眼前的宋绝生头发虽是半黑半白，但他气势十足，一股子武道高手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人，其实并未养气？
没有养气的武者，过了四十岁，气力便会开始衰减，五十岁后，绝不会有如此气势。
他若是装出来的气势还罢了，但刚才两人曾两次交锋，杨凡能确定他并不是伪装的。
“因为我天生阳气过盛，所以便是这副样子。”
宋绝生微微一叹。
他没有显得很得意，而是遗憾，无奈。
杨凡眉头微皱，仔细想了想，问道：“阳气过盛，不是比别人多出了一些阳气，而是比别人少了很多阴气？”
宋绝生赞叹道：“你确实很聪明。”
杨凡闻言，心中暗叹。
所以宋绝生说自己快死了。
因为他的精力充沛，不是由于天生体质强大，而是因为阴阳失调，导致他必须不停地消耗精力。
然而他都如此挥霍了，却还是显得精力充沛。
这其实是过度消耗生命的结果。
就像是他原本有一百岁的生命额度，寻常人每天消耗六个时辰，便觉得累了，需要睡觉了，而他每天必须消耗八个时辰，而且是高强度地消耗，才能安稳地休息。
这多出来的两个时辰，不是真的多出来的，而是预支了未来的寿命。
也就相当于，他每多活一天，便比别人减少两个时辰的寿命。
当然，这只是一个类比，并不是真的精确到两个时辰。
只是，按照宋绝生的意思，他从出生到现在，累积预支的寿命已经太多了，导致他现在看起来虽然像是个精力充沛、气势十足的老人，但其实他已经快要死了。
杨凡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然后呢？”
宋绝生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我没几天好活了，但是没关系，因为我的无敌暗器，也快要问世了。
“只是，我恐怕没有时间亲自站到师父面前，跟他完成赌约了。
“我想请你帮个忙……”
杨凡越听越不对劲，打断道：“等等，等等！你想让我帮你把那什么无敌暗器送到天机城是吧？”
宋绝生点头道：“不错。”
杨凡冷笑道：“你这么信任我？不是说我是无情无义、没有侠义心肠的人吗？”
宋绝生干咳一声，道：“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
“不过，既然他肯将指甲钳卖给你，你也真的来了，我觉得，你这个小伙子还是值得信任的。
“更何况，你既然也学了八门金锁阵，便也是我的师兄弟了，或者是师侄啥的，帮我送个暗器，区区小事，应该没问题吧？”
杨凡笑道：“实话跟你说吧，免谈！我是绝对不会去天机城的，这个送死任务，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他施展游龙戏珠，躲过宋绝生的阻拦，飘然进了炼铁屋中，脏黑的帘子放下，隔绝了一切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