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井,真为你高兴,你现在终于像个人了。”难道我之前像条狗嘛……
佐井看着灰发少年在封印术符的作用下,渐渐变为碎片被雨水打湿而消散。他摸了摸自己淋雨的脸,兀自开始自欺欺人道。“早已经摒弃天性与良知的我,怎么可能会流眼泪,这一定是雨水,一定是……”
他五指收拢,画笔在掌心挽出花,刚要收回封印卷轴,出自多年做忍者的敏锐感官,下意识地攒紧画笔,双腿微分,摆出防御姿势,警觉地看向令他不安的方向。
细雨淋漓地下着,为暗色郊外镀上一层朦胧的水雾,像少女的薄纱笼在发间,看起来有些扭曲而虚幻。
不好!
佐井心中铃声大作,却还是没逃出来者毒手,胸口被利刃贯穿,鲜血被雨花冲散,淌进深洼处连绵成线,像是一声又一声无奈的叹息。
……
进入雨隐忍者村之前,他们是八个人。
太阳只是从天空的偏东方向,落向晚霞偏飞的西面,他们只剩下了三个人。
雏田的对手是宁次,虽然说着一定要活下来的话,鸣子最担心的还是她,这并不是对她实力的怀疑,而是一种惺惺相惜的关心。
我爱罗的对手是夜叉丸,虽然鸣子还是第一回在他脸上看到除冷漠外的表情,但她对他还是很放心,毕竟已经是五代目风影,他的成长并非突飞猛进的忍术水平,更体现在心理上。鸣子相信,现在的我爱罗已经成长为能够独挡一方的传奇忍者了。
佐井的对手是信,虽然他平时很毒舌说话总是一阵见血,恨不得让人拿头撞墙,但暗部相处的几年令她明白这个大男孩其实心思很细腻很敏感,但她仍旧不担心,如果说以前的佐井是摒弃了所有的根部忍者,现在的他心中已有牵挂,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活着回来见井野的。
丁次掉入峭壁,生死未卜。
七年后的佐助对手是七年后的我爱罗,胜算很大,只是……
回想起丁次坠下峭壁的情形,鸣子闭上了眼抿紧了唇。
大概是出自无条件的信任,也是多年并肩作战的默契,掰着手指算一算她和佐助认识的年限占生命中的大半部分,虽然宇智波遗传高傲与冷漠,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有闲心找事的人。
他让七年后的自己留下对战我爱罗绝对有他的原因。
木叶忍者村的大多标志性建筑已被毁,很多机密资料文件也随着五代目火影漩涡鸣子的牺牲而销声匿迹,其中就包括关于旗木佐雨的所有档案。
鸣子等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有的情报只知,他是曾经的‘木叶白牙’旗木佐云的弟弟,‘复制忍者’旗木卡卡西的叔叔,依旗木一家专出天才的优良传统看,旗木佐雨在某些方面也是个天才。
他不但精通忍术研究,更懂得行兵布阵。
鸣子、佐助、井野三人从进门起遭到的忍术攻击足有千余次,根据忍术发动结束后留下的痕迹可判断皆是曾经封印在空白卷轴中暂存忍术,这说明这个人只要能够封印忍术便能够使用,使用次数尚不明确。遭遇陷阱百余次,皆是有讲究有预谋,这令鸣子不得不感慨天才的学习能力就是强,作为反派真是可怕。
刚经历过一场水火遁循环攻击,三个人由于耗费查克拉与体力过多,多多少少都受了伤。
作为医忍,井野为鸣子治疗完毕后,来到一旁席地而坐的前面身边,结印发动医疗忍术为他治疗。
依稀记得还在读忍者学校时,宇智波佐助的名字早已传遍整个木叶,都说是他将成为即宇智波鼬后的另一个天,那时的她们对他真是崇拜爱慕,现在回想起来倒也有点年少轻狂不懂事的部分在里面。
记得那时的自己还干过跟踪他的囧事,他的一笑一颦似乎都成为她关注的重点,他的模样也深深刻在心里,而不知何时起,曾经倾慕的少年脸庞越来越模糊,形象也变得隐隐约约起来。
如今他就在自己面前,她却有点不认识他了。
似察觉到考究视线,佐助微偏头侧眸看过来,黑如泼墨的头发随着动作浮动,后面一双带着惯有冷漠视线的黑眸半眯,里面宛如潮水涌动,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佐助知道她在想什么,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告诉她。
“井野。”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先看了眼鸣子所在的方向,压低声音道。“七年后的我有问题。”
“砂隐忍者村的忍术多以风遁为主,依我爱罗的性格战斗时绝对不会先进行土遁攻击。在场除去丁次还剩下五个人,我、你、鸣子、七年后的我和我爱罗,我们皆不擅长土遁,只能使用简单的土遁忍术,除去善风遁的我爱罗和鸣子,以你的查克拉量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长时间的高消耗……”
“你的意思是……”井野青蓝色的眼眸一阵紧缩,大脑砸进一个不好的想法。
“那些土遁攻击都是七年后的我发动的。”放于身侧的手指收紧,佐助皱紧眉头突然有些自责。
不论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一个人的外观再怎么改变,性格与人品不会有太多差距。他从不否认自己太过高傲,因为技高人胆大,也不否认自己性格阴暗,毕竟亲眼目睹父母死在亲哥哥手中,再活得像向日葵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七年后的佐助手刃亲哥哥后才得知灭族真相,这已令他无法接受仇视自己,好在还有鸣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左右他决断的人。
然而,在世界里漩涡鸣子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能够牵制他的人,甚至说再也没有值得他留念的人。
与其徒留悲伤不如毁掉,这就是宇智波式解决方法。
他不该相信七年后的自己,如今令他们都置身危险当中。
以鸣子的实力,只是区区简单土遁攻击不足为惧,七年后自己却逞英雄‘救’下她,使得丁次生死未卜,这也是他怀疑上他的另一个原因。
“鸣子知道吗?”听了佐助的解释,井野抿唇不语,许久压低声音问。
佐助没有说话,再次看向坐在不远处恢复体力的少女,月光透过玻璃映在布着划痕的脸上,显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落寞。她微垂着头,刘海恰好挡住原本清幽的眸子,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来到雨隐忍者村便是一个大阴谋,目的便是杀死他们。
“她是知道的。”井野皱紧眉头又很快舒展开,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到佐助,似乎经过激烈思想挣扎,继续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现在只能向前看,走一步算一步了……”
七年前的鹿丸尽管还只是中忍,但已经能够独立策划a级任务作战方案,作为小队成员她也耳濡目染,习惯性地记录行进路线与周遭环境。方才处于丁次生死未卜的担忧中心绪不宁,现在稍微细想便知他们遇到的陷阱是哪种类型的。
只是……
井野犹豫了一瞬,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走到鸣子身边将自己的见解与解放方法告知。
“我反对!”不出所料,鸣子是不会同意留她一人置身危险中。
“可是现在只有这一种解决方法。”相比于鸣子情绪小有波动,井野显得十分平静,她拉住少女的手徐徐道。“相信我鸣子,我可是和鹿丸同队的人,虽然没有他聪明,但这种简单的陷阱设置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从七年后佐助离队到现在,若不是我们在半空的峭壁上暂且休息,我们一直在封闭的房间内遭遇攻击,与此同时相邻房间的门就会打开,我们就可以暂时进入另一个房间躲避攻击,但在门还未关闭的时候,陷阱机关就会再次被启动,有时我们明明没有动作但陷阱机关还是会发动……”说到这里,井野看向鸣子,声音格外的温柔。“我们看似换了好多间屋子,实际上一直绕圈圈。”
“你想说什么?”佐助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有着浅黄色头发的少女,记忆里她好像同鸣子关系不错,性格大大咧咧但是比较爱哭。
井野抬头看向佐助,青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坚定。
佐助微微一愣,懂了这个眼神的意思。
“这个陷阱设置的目的便是少一人所以……”
“我反对。”
这一刻,鸣子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至今为止她虽然做忍者多年,但独立带队的次数少之又少,在暗部任职时亦善长单打独斗,她本来就是战斗忍者需要动脑子行兵布阵的机会很少,而现在在知道日后会成为火影后她就压力很大,毕竟火影的身后站着的不单单是所有木叶忍者,还有木叶忍者村的全体村民。
在失去了五名同伴后,鸣子原本坚定的心有些动摇,尤其是现在面临着可能失去最好的朋友。
“鸣子……”井野知道鸣子的顾虑,握住她的手指收紧,面露严肃认真道。“鸣子,我知道山中一族在战斗中一直担任辅助忍者一职,并且战斗能力差主要定位是猪鹿蝶配合作战,我的实力不比你和雏田,但不管怎样我都是一名坚强的木叶忍者!我能够独立完成火影大人下达的任何艰难任务!”
“……”鸣子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因为压抑情绪牙龈咬得紧紧的。
左侧的墙壁开始发生变化,石块抖落慢慢露出封印忍术的卷轴,正是机关即将发动的前兆。
“要道别还为时尚早。”佐助瞥了眼蠢蠢欲动的墙壁,将草稚剑换到左手,右手搭上鸣子的肩,蹲下身子视线同少女平齐,继续道。“大部分忍术攻击都由你我格挡,井野一直处于被保护的状态,她现存的的查克拉量与体力对付这些b级忍术绰绰有余,保守估计能撑过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只要能够在一个小时内解决了旗木佐雨,便可以再回来救她。”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雏田、我爱罗或者佐井,谁先结束了战斗追寻他们的时候,顺路把井野救下。
但这种概率发生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一之内,可忽略不计。
“鸣子,作为此次行动的总队长,这个命令必须由你来下。”这一路走来惊险无比,纵使是心理素质尚好的佐助也对此时的形势心有余悸,可谓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而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在被旗木佐雨牵着鼻子走,尤其是在确定七年后佐助很可能是个另有企图的卧底时。
其实有很多次,佐助都在想,如果五代目是他的话该多好,鸣子就不用承受这些本不该属于她的压力,从小因为人柱力身份而被孤立的她应该过更平静的生活。
四目相对时,鸣子蔚蓝色的眼眸微潋,原本沉着宁静的眼底荡起不易察觉的轻轻涟漪,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原本心境就平静的她这种反应已经算是很大的情绪波动。
但波动归波动,佐助知道鸣子从来都是个识大体的人,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我以总队长名义对第一小队成员山中井野下达第一个任务,留守掩护我们突围……”十秒钟后,鸣子从地上站起来,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后抬眸对着井野露出一个轻快的微笑,“还有第二个任务请务必要活下来。”
“是。”这似乎是他们进入雨隐忍者村,鸣子露出的第一个微笑,井野微微一愣,嘴角微弯回了个同样灿烂的微笑。
井野从凸起的峭壁跃下,重力俯冲使她将脚下地板踩出变形,就在一瞬间原本还在脱落的墙皮石块骤起,朝她而去,隐于墙壁内封印着忍术的卷轴也渐渐现出原形。
与此同时,右侧墙壁缓缓上升,就像之前很多次发生的那样。
鸣子与佐助对视一眼,便按照原本计划从墙壁上升的空隙中跃出。
二人离开井野所在房间的瞬间,墙壁再次下落将少女一人囚禁在封闭密室里。
听着隔壁房间传来冷兵器相交的铿锵声,鸣子忍不住蹙眉,一时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事实证明井野的判断是对的,这个循环迷宫式机关的破解方法就是必须留一人。她留在上一个布满机关的屋子,她和佐助所在的屋子上方便徐徐开启露出一米宽的裂缝,他们没有犹豫纵身跃出。
旗木佐雨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打破木叶团队合作的优良传统,将他们分散成单人先击破心理防线,再以持久战的方式,面对已经死去的亲人、友人或爱人,逐渐瓦解他们的斗志与毅力改变思想,从身心上彻底打败一个人。
佐助已经猜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对手是谁,但是鸣子将面对谁他猜不出,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在求生*上没有人比她更强,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
所以他才会在临行前,七年后的自己对鸣子说‘最担心的是你’时那么气愤,反应那么强烈。
然而,当他们二人逃离循环迷宫,又行进约两分钟后遇见了第五个已死之人时,他彻底改变了想法。
佐助到底还是低估了旗木佐雨收集情报的能力,他自负地认为鸣子的对手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已死的卡卡西老师,没想到旗木佐雨在心理战术上更胜一筹。
在此之前,佐助从未想过像鸣子这样神经稍微有点大条的女孩子会喜欢上一个人,或者说四代之子又是人柱力的她,到底应该是什么样优秀的忍者才能配得上,然而当他看到这个人出现的时候,他突然惊慌起来。这种惊慌并非担忧更准确的说是害怕她会输,而是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无奈感。
佐助就站在少女身边不过一米的位置,他能够清楚地察觉到自从这个人出现后,少女的呼吸不可抑制地变得急促,仿佛身边空气瞬间降温凝固,时间都走得慢了起来。
“……”这种情况并不妙,佐助感觉自己的心紧了起来,跳动的频率也逐渐加快,有种身不由己的紧张与酸痛,就好像小时候自己真爱的三色丸子被偷吃了一般,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这种感情叫做吃醋。
他本来想说‘你先走,这个人交给我’,但话语淹没在少女顺着脸颊滑落的泪花中。
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见到鸣子哭,第一次是很久以前当他们都还是下忍时,她也流过一次眼泪,那次是为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而眼前滚烫的泪水滴落肩膀,一滴又一滴好像落在他的心上,很疼很难受。
原来一直藏在少女心上的那个人是他啊——木叶的瞬身止水,那个传奇性的宇智波家忍者,就连自己的哥哥都要礼让三分的男人,联想起少女一直珍视的暗部队长面具,佐助突然明了,原来宇智波止水在少女心中是那么的重要,重要到可能随时为他死。
“鸣子……”
“你先走,这个人交给我。”
鸣子从未想过还会再次见到这个人,这个曾经笑着对她说‘等你成为正式忍者了,再来还给我’的人,这个像是山间清泉、午夜月光、黎明旭日般给她带来温暖与光明的人,直到现在她仍旧清楚地记得当时听到他自杀的消息时,左胸口有多么的痛,有多么的难过。
当时的她只知道自己对他似乎有点一见钟情的感觉,这份不为人知的暗恋也因他的自杀还在萌芽中就已经结束,然而经过岁月的洗礼,这份沉甸甸的暗恋渐渐发酵,从种子偷偷成长为大树,以至于在后来的很长时间内她想起他时心痛难过得更加厉害。
许是那晚月光太迷人,又或者是清风太撩/人,才会让她这样明明感情迟钝的人也动了心。
鸣子承认自从这人出现后她的大脑已经无法正常思考,有那么一瞬第一回与他相见的情形如潮水般涌上脑海,就连眼泪涌出泪腺也不自知,直至滑落肩膀发出滴答声才悄悄回神。
我很可能会死在这里,死在这个人手上。
鸣子贝齿紧咬,五指攒紧直至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她很清楚地知道宇智波止水的出现明显针对的是她,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即使是身不由己、悲伤难过也得做出正确决定,整个忍界和井野等人的生死就在她的手中。
“可是……”听到少女让他先走的话,佐助秀气的眉头轻蹙,理由咽回喉咙改口道。“宇智波止水实力太强,你一个人对付不了,我留下同你一起。”
“佐助,我留下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短短的一分钟时间,鸣子已经冷静下来,摸了摸脸颊冰凉的液体,转头对少年正色道。“你一定也察觉到七年后的你行为有异吧,如果不是他中途截住我,丁次就不会坠落断壁。”
“他是故意这样做的。”说到这里,鸣子皱紧了眉头,眼波微潋似乎丁次坠落断壁的情形浮现眼前,“我不相信佐助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他这样做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
“……”佐助抿唇不语,原来她真的都知道。
“我知道你转身可能就会遇到宇智波鼬,但是佐助直到现在我仍旧相信这句话,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更加重要,所以不管是你还是我都要尽可能地活下去,不管对手是谁。”
“在七年后我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人,我不想再失去你,更不想失去卡卡西老师。”鸣子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两个的差距一直都存在,尽管我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和你缩短差距,但直到现在差距仍旧存在,我根本不是七年后的你的对手,阻止他伤害卡卡西老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佐助眉头皱得更紧,细想少女的话不无道理,这说明她暂时还没有被感情冲昏头脑,并且如果就算他留下对战宇智波止水,鸣子的对手就会变成宇智波鼬,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宇智波鼬比宇智波止水好对付,外加鸣子与止水都属于刀术与速度型忍者,从战术上考虑她也的确是对付止水的最佳人选,只是……
知道多说无益,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佐助眉头皱得更紧将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海,抬眸对上少女微潋的明眸时莫名心下一动,身体先于意识,直至视野里少女明眸瞪大的惊诧模样变清晰时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