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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山,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么?咱们就是在赌,就赌那凶犯有偏执心理,偏执之人,是不能用正常思维看待的,有时他就是知道这是个陷阱,也会不受控制的扑上来的,因为大虫是不允许自己的领地被他人侵占的。”
虽然铁墨做了解释,可周定山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不过这个时候想太多也是无用,不如一心去办事。
傍晚的京城,一片繁华景象,西城却仿佛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说起来,西城在京城也算是有名的富户区了,西面是琉璃坊,周边青楼、酒楼、赌场应有尽有,而且还都是高档的。傍晚时分,圆贵赌坊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进了不少人,从外边听动静并不大,可要是走进赌坊,便可知道里边有多热闹。宋时的赌法有很多,光掷骰子九幽好几种掷法,猜大小,猜点数,其中最为平常的就是比大小。
“听说了么?今个出了五起命案呢,一下子死了五个人,听着都吓人”一个矮小汉子一边摸着骰子,一边心有余悸的说着。
“三板,你胡说什么呢?明明就是四个嘛,怎么是五个呢?好了好了,别瞎说了啊,你到底是押大还是押小!”
三板拍了一贯钱,昂着脖子怒道,“押大,我说八叔,你们别不信啊,这是真的,我那表兄就在衙门里当差,这你们是知道的,确确实实是五条人命啊。据他说光德坊可是发现了两具尸体,死状一模一样!”
“真的?”那年长之人抽口冷气,啧啧道,“我的天啊,还真是五条人命?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凶犯?大家晚上可不要乱逛了。”
“八叔,这事你就是不说咱们也知道啊,大晚上的谁还敢出去逛,反正我是待在赌坊里过夜了。”
同样的话,不仅圆贵赌坊里传着,就连其他的酒楼茶肆也在传着,渐渐地,京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死了个五个人。当夜幕再次降临,一处不错的宅院里,有一个蓝袍男子不断踱着步子,他年约三十余岁,长相甚是魁梧,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显得很暴躁,呼吸急促,还不时的露出两排牙齿。
西市归来客栈,时至深夜,周定山甩掉其他人,悄悄地来到了归来客栈,“督师,咱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可以行动了?”
“嗯,行动吧,不过要看好你的人,可别凶犯没引出来,倒先让你的人把咱们的人给抓了!”
“督师放心,属下已经跟手下那些人交代过了”周定山拱拱手快步离开,铁墨和萧如雪来到窗口静静等待着。夜幕之下,京城要比以前安静了许多,往日只有到了亥时才会静下来,可现在不到戌时,街上已经少见行人了。如此情景,还不是这场凶杀案闹的?
百姓大都窝在家中不敢出来,但总有意外总有些不信邪的家伙,吊儿郎当的在大街上晃荡着,嘴里还不断蹦出些污言秽语。此人名叫麻杆儿,是这西城出了名的泼皮破落户,人都快四十了,还是单身一人。麻杆儿是泼皮不假,可敢在大半夜在街上晃荡,也不是吃饱撑的,今个喝了顿酒,再加上走一圈能得十两银子,他哪会不允?麻杆儿觉得这个险值得冒,他的命本就不值钱,再说了,那凶犯不会蠢到刚犯了案,接着再出来行凶吧?
麻杆儿确实喝了不少酒,有道是酒壮怂人胆,酒气一上来,他还真有点不怕那凶犯了。借着酒劲,跑墙角放了次水,接着朝西市方向走去,也许太兴奋了,嘴里竟然哼起了小曲,“我家那个黄土地,门前有条山沟沟...沟沟里牛羊成群来,村头那个小妹妹把哥等,我家住在山沟沟,沟里有风没有水,妹妹啊床头做哎,腿弯弯,湿了身....”
铁铁墨和萧如雪隔着很远,都能听得到那阵诡异的歌声,萧如雪脸色晕红,没好气的说道:“这个周定山,找谁不好,偏找这么个泼皮,唱的什么东西,难听死了?”
“嘿嘿,雪儿,你觉得这歌如何?要不我给你来一首?”铁督师觉得自己的唱功还是非常不错的,像后世什么两只蝴蝶,老鼠爱大米的,怎么也比麻杆儿唱的强吧。只可惜萧如雪是见识过铁墨的歌喉的,所以她很干脆的捂住了耳朵,“你莫要折磨奴家了。”
“你....这叫什么话?不分好赖...咱们啊....”
“莫闹,你看,出现了”指着对面房顶,果然看到了一个身影,昏暗的月光下,只看到那个身影蹲在房檐,仔细看看,才能看出个大概。乍看上去是一头大虫,不过仔细一瞧,却是一个魁梧之人披了件虎皮。虎皮连着虎头,看上去惟妙惟肖,在这夜色之下,若不仔细观察,还真有可能看成是真正的大虫。
“吼....吼....”
麻杆儿可唱的正开心呢,一听那几声虎吼,整个人吓得都呆住了,不会这么倒霉吧,真让他碰上凶犯了?之前就得到官差吩咐了,麻杆儿强自镇定下来,哆嗦着腿哭爹喊娘的朝前边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惨叫着,“救命啊,大虫....有大虫....”
“吼吼...吼吼”叫声越来越大,震得人耳膜发疼,麻杆儿吓得什么都不敢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大虫能跑到房顶上去了?麻杆儿拼命跑着,那大虫怒吼一声,沿着房顶奔跑几下,猛地向前一窜,直冲麻杆儿而去。扑通一声,麻杆儿只觉得后背发疼,整个人如滚地葫芦一样栽倒在地。
翻过身,麻杆儿坐在地上不断倒退着,此时离得近了,他也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这哪是什么大虫,只是哪个人披了个老虎皮而已。虽说不是真的大虫,可麻杆儿却比之前更为害怕,畜生再凶,总不如人聪明,可一头假畜生,该如何是好?那披着虎皮的人趴在地上,如同一头真正的大虫,那老虎头不断晃动,嘴巴还一张一合的,也不晓得对方是如何做到让老虎嘴如此栩栩如生的。
“英雄,好汉,饶命啊,小人可是没惹过你啊,你放了小人可好?这钱,都给你....都给你....”麻杆儿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丢了出来,除了些碎银子,首饰,最要命的是还有一件红肚兜。
那人形大虫对地上的财物一点兴趣都没有,四肢着地慢慢朝麻杆儿走去,离得近了,甚至能闻到一股子腥味。眼看着大虫就要扑在麻杆儿身上了,就在这时,又是一声虎吼,不知怎么回事,从麻杆儿后背屋顶上竟然又跳下一头大虫,这头大虫比之先前那头个头要小,可装扮却更加的惟妙惟肖,他行走之间,脚步慢而悠闲,虎目之中透着一股傲然,如果不是离得太近,一定会以为这是真正的大虫的。
无论神态,还是行为,像极了大虫,那体型较小的大虫呲着牙对着那先来的大虫狂吼一声,二者对视一会儿,突然暴吼一声,同时朝着对方扑去。两头人行大虫都不管麻杆儿了,这下麻杆儿平白捡了一条性命,连地上的钱也顾不得了,爬起身就往外跑,“来人啊,救命啊!”
两头大虫扭打在一起,斗得是不可开交,仔细观察,二人可都是有功夫在身的,那身形小些的,行动非常灵活,绕着大个不断游走,几十招下来,那大个的竟然吃了不少亏。如此吃亏那大个老虎显然是受不了了,只见他从地上站起来,把虎皮衣一撕,从里边掏出一把刀来,“你娘的,老子让你几招,你还真把自己当老虎了,老子砍死你个畜生!”
那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扮作大个老虎的周定山,起初周定山还没当回事,觉得就是趴地上装老虎也能咬死对方的,没成想斗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有多傻。自己好好地一个人,跟个脑子有毛病的家伙较什么真?
提着刀一阵劈砍,倒取得了奇效,那人行冷不丁的挨了一刀,怒吼一声,突然双足发力,直接朝旁边胡同里钻去。这会儿不远处已经传来了衙役们的吆喝声,周定山不敢多做逗留,抱着虎皮三两下拐到了暗处。
自那虎皮凶犯一逃走,暗处的人就悄悄的跟了上去,一路尾随,那凶犯逃的很快,径直来到了西市富人最为集中的流光胡同。
得知凶犯的住处后,铁墨也暗自苦笑了下,早该想到这一点的,能够拥有完整虎皮的,肯定是富户的,而且还是相当有钱的富户。
接下里事情简单多了,铁墨直接带着人追到了流光胡同,铁墨和萧如雪已经悄悄地潜进了卧房,看着房中摆设和装饰,萧如雪也有些释然了。四周布满画卷,可都是猛虎图,整间卧房怪异的很,像这么多猛虎图,哪是正常人能够喜欢的?像这样的人,已经不是喜欢,而是偏执、疯狂了。原来世上真有如此偏执之人,明明是人,却把自己当成了野兽。
没多久周定山从里屋走了出来,有些兴奋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督师,图纸拿到了,快走吧,一会儿顺天府和刑部的人该到了!”
看了下暗室中的情况,秦蒙拱手急道,“督师,你们先走,府衙的人随后就到,这里交给属下便是。”
铁墨点点头,领着人迅速来到了院子中,此时已经可以听到院外有噪杂声传来了。
秦蒙也没有闲着,他捡起地上的虎爪,对这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划了一下,虎爪甚为锐利,立刻割破前襟,留下了一道深深地爪痕,做完这些,他扑上去一脚将还未爬起的凶犯踹晕,为他重新穿上虎皮,随后举到狠狠地砍了下去。这一刀势大力沉,直接割破虎皮,划破了凶犯的脖子。
幸亏秦蒙手脚利落,他刚做完这些,顺天府的人就已经冲进了卧房。由于此案太过重大,又是找到了凶犯,所以刑部主事杜玲河亲自领人前来。杜玲河进来的时候,凶犯已经死挺了,秦蒙上前拱手施了一礼,“杜大人,此人便是扮作大虫行凶的恶徒,刚这恶贼太过凶残,没有办法,才杀了他。”
杜玲河心里冷哼一声,他很清楚凶犯是被秦蒙灭口了。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本来可以从凶犯口中问出点消息的,现在秦蒙先下手为强,万事不顺啊。
杜玲河很想知道秦蒙身后站着的是谁,秦蒙显然不会说的,凶犯也被灭了口。还有,凶犯为什么杀吴长娣,吴长娣到底有没有泄露宴客居的秘密?这些都成了未知之谜。
杜玲河也懒得跟秦蒙啰嗦,确定凶犯死透了后,径直带着随从离开了流光胡同。此时成基命已经入睡,却被杜玲河的敲门声弄醒。客厅内,杜玲河心情沉重的说道:“成大人,秦蒙那厮竟赶在我们的人之前找到了凶犯,下官一直派人盯着秦蒙,也未曾发现有什么人跟秦蒙接触。”
“怎么可能?”成基命面色难看的瞪了瞪眼,一个秦蒙怎么可能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没能赶在秦蒙之前抓住凶犯也就罢了,竟然连秦蒙背后的人也没查出来。成基命很想说刑部都是一群废物,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成基命现在怀疑指使秦蒙做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头疼的铁墨。怀疑铁墨,也不是没理由的,以前秦蒙不显山不露水,铁墨一到京城,这家伙就开始跳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秦蒙仗的肯定不是陛下的势,剩下的人选就不多了。
可就算怀疑是铁墨,又有什么用?关键是不知道对方想干嘛啊。
如果提前找到凶手,或许能查到点线索的,可现在凶手还让秦蒙提前灭了口。
“呼,杜大人,派人知会宴客居一声,最近一定要多加戒备。还有,告诉郑成华,以维持东城秩序为由,把三千营兵马拉到莽山去。”
成基命这番安排,颇有些出乎杜玲河的预料。宴客居严加防备也就算了,竟然连三千营都调了过去。成大人就是太过谨慎了,这里可是京城,难道还有人敢调兵强攻宴客居不成?在京城调兵动刀动枪,这是要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