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绝境下的曙光
三月二十四,几份公文从渑池发出,随后铁墨以耿仲明、刘国能为将,兵发缺门山,威胁东边的函谷,而铁墨则和周定山统领五千大军居于后方。晋北军来势汹汹,罗汝才不可能不做反应,当天得到消息后就将附近的兵马全部集中到缺门山,并封顾飞浪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筹调度各路兵马,这次罗汝才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铁墨的脑袋留在缺门山。
河南之地酝酿着一场大战,当真是有人喜有人忧了。
自从铁墨命令下发,几日间河南各处兵马调动非常频繁,总之从各方面来看,好像铁墨真的要用十面埋伏之计,一口吞掉罗汝才了,而罗汝才呢,对这些似乎没有看到,下定决心要一战与晋北军分出个胜负来。
顾飞浪集结兵力,从各种纠集兵马,几日之间便有几万大军活跃在缺门山各地,战争的阴云压在河间百姓头上,也许下一刻,他们就会成为战乱中的倒霉鬼。
三月二十九日夜,亥时,周定山以骑兵突袭缺门山南部兴华镇,兴华镇守将索贤、陈宣反应不及,仅仅半个时辰就被周定山率兵突袭成功,一战,索贤和陈宣死于骑兵冲锋之下,守城四千余人尽皆逃散。周定山夺兴华镇后,并未停歇,直接出城向北而去,就在顾飞浪组织大军抵挡周定山骑兵之时,却未想到周定山却帅领骑兵消失在了茫茫缺门高地上。周定山以及所部三千多骑兵真的消失了,他们没有去靠近缺门山的北林镇,更没有去新安,等到天亮后,依旧没有找到这支精锐骑兵,一夜之间,这支骑兵打了兴华镇就凭空消失了。
三千骑兵,正面交锋未必会怕,可找不到这支骑兵时,就会有一种深深地危机感,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着一般。顾飞浪慌了,乔洌也是心中不宁,众人商讨一番后,严令各部不得轻易出兵劫掠地方,必须大队集结,以防给晋北军骑兵各个突破的机会。顾飞浪这边如临大敌,南边的铁墨所部却有了动作,也就是周定山突袭兴华镇并神秘消失的第二天,铁墨领余下几百兵马进入东光镇,同日奥尔格领近万大军也逼近东光镇,短短一天之内,小小的东光镇竟集结了铁墨、奥尔格和丁路言三路兵马,合在一起,足有两万多人。本以为这两万多人会趁着机会,进驻兴华镇的,谁曾想铁墨竟大旗一挥,两万大军直接出东光镇,猛攻南松镇。
南松镇,又称南松古城,地处函谷之南,紧靠缺门山,铁墨领丁路言和奥尔格猛攻南松镇,南松镇守将武能、寇申等人应对不足,再加上铁墨早有准备,用里应外合之计破了南边北门,经两个时辰恶战之后,武能阵亡,寇申领残部投降,至三十日末时,南松镇全境陷落。
南松镇陷落,身在函谷的罗汝才顿时就慌了,现在就是傻子也知道铁墨有多卑鄙无耻了,用种种方法将罗汝才大部分兵马勾到缺门山去,等着所有人都认为要在缺门山分胜负的时候,他又突然杀向函谷,实乃狡猾至极。当然,让罗汝才担心不已的还有那支神秘消失在缺门山境内的周定山所部精锐骑兵,如果那支骑兵是冲着函谷来的,以周定山用兵之能,再配上铁墨麾下大军,函谷还能保么?
由于将大部分兵力都投到了缺门山,整个函谷境内兵力十分空虚,靠着这些人死守函谷城,罗汝才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罗汝才纵横沙场多年,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既然函谷没必要死守,那就果断放弃,当日,罗汝才就下令弃守函谷,函谷境内所有兵力向西边缺门山景城镇靠拢。从函谷去景城镇,中间要过一条浮阳河,夜里,罗汝才所部抵达浮阳河,为了争取时间,只能连夜过河,却不曾想刘国能等人早就等在浮阳河了,待罗汝才所部渡河一半,刘国能命士卒放箭阻敌,一时间箭矢如雨,河中罗汝才兵马死伤惨重,没一会儿尸体就塞满了不太宽阔的浮阳河。
当刘国能所部发起攻击时,罗汝才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他不知道刘国能所部是怎么出现在浮阳河一带的,因为在此之前,根本没得到一点信息。刘国能所部足有八千余人,怎么可能瞒得过众人眼睛呢?罗汝才想不通,顾飞浪等人更想不通,可刘国能能出现在浮阳河一带用的方法并不出奇。昨夜周定山突袭兴华镇,整个兴华镇乱成一锅粥,兴华镇残兵以及百姓都乱哄哄的往外逃,刘国能只是让所部兵马换上百姓服饰,就顺利躲过了众人耳目。
至于来浮阳河,也不是等罗汝才的,而是因为别的原因,罗汝才碰上刘国能,只能算他倒霉了。
铁墨不是神仙,王左挂也不是神仙,他们不可能步步料敌于先的,更不可能知道罗汝才会不会弃城而出,至于罗汝才什么时候到浮阳河,就更难知晓了。刘国能这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可罗汝才就不这么想了,他还以为刘国能是专门冲他来的,一时间慌得不行,连着下令驻守缺门山的大军前来救援。
四月初一,阳光洒满大地,此时刘国能所部出现在浮阳河一带的消息也传了出来,同时,铁墨率兵北上,大有配合刘国能合兵浮阳河,一口吞掉罗汝才的架势,而多日按兵不动的耿仲明、等人也全部行动起来,各路兵马逼近缺门山。
这下,顾飞浪就是想救援浮阳河也要多考虑一下了,现在周定山的骑兵还没找到呢,这派兵出去,万一碰上周定山的精锐骑兵,估计到不了浮阳河,就被晋北军打垮了。可要是派兵太多,自然能保证援军安全到达浮阳河,可是耿仲明等人趁机猛攻缺门山怎么办?如今之形势,确实将顾飞浪置入了两难境地,而且,顾飞浪也有着自己的私心,如果罗汝才一死,王德定也没了,那还有谁能和他顾飞浪争权?
在种种利益面前,顾飞浪犹豫了,哪怕乔洌等人前来吵闹,依旧于事无补,因为顾飞浪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派的人少了,是给晋北军骑兵送菜,派的多了,有挡不住各路兵马硬攻缺门山。犹犹豫豫中,援兵之事就拖了下来,一直到四月初一酉时,顾飞浪才令郑之瑞、唐昌、张雄、吉文柄领近三万大军驰援浮阳河,可惜,此时罗汝才所部不到八千残兵已经被铁墨和刘国能困死在浮阳河一带。
至于那所谓的援兵,实际上也就是走走形式罢了,谁都知道这援兵来的有多晚,等着援兵抵达浮阳河,都够罗汝才死上七八回的了。
今夜星辰满布,没有月光,小曹操罗汝才杵着钢刀,一脸落魄的躺在一棵大柳树下,看着满天星辰,他心中杂乱不堪。心腹王德定死了,大舅子王力也死了,现在连他自己都陷入了绝境。罗汝才并不是傻子,他在这浮阳河一带已经等了十二个时辰,可这么长时间里,一个援兵都没来。从缺门山道浮阳河并不算太远,只要有心救援,就是爬也该爬到浮阳河了。为什么援兵还没到?一定是有人不愿意派援兵吧。想到这里,罗汝才抬手敲了敲脑门,眼睛里渗出几滴浊泪,为什么当年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会这么对待他?难道权力真的比亲情还重要么?
罗汝才静静地等待着死亡,他不知道为什么那铁墨和刘国能依旧不下令猛攻,凭着手下士气,官军只需一个冲锋,他罗汝才就会命丧浮阳河了。
罗汝才肯定要死的,但绝不是现在。既然明知道义军内部争权夺利,矛盾重重,那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下呢?至少现在让罗汝才活着,对自己更有利。既然山上有两头老虎,为何不先让两头老虎厮杀一番,等着二虎累了,再出手杀之呢?
当夜,浮阳河河畔火把林立,罗汝才所部残兵士气低落,也没了心思再攻浮阳河。子时,夜深人静,漆黑如墨的夜色下,铁墨和刘国能却同时拔营,几万大军同时向北。同夜,除耿仲明所部继续驻扎兴华镇附近外,其余人率部敲敲绕过缺门山,直往北边崤镇而去。
缺门山附近的战况,可是牵着李自成的心,当战况传来,李自成大为吃惊,他做梦也没想到罗汝才会这么快就陷入铁墨的重重围困之中。在李自成想来,罗汝才是死定了,还有消失在缺门山内的神秘骑兵,谁知道会突然间从哪里杀出,也许会是缺门山背后,也许是罗汝才身边,总之骑兵一出,也就是罗汝才势力败亡之日了。听说过铁墨用兵如神,可也没想到他竟能将三千骑兵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骑兵,战场上的死神,骑兵之利,利在凶猛和速度。三千多骑兵,正面交锋不占优势,那就潜藏起来伺机吃人。能把骑兵当成刺客用,也算跟铁墨学了一招。
就在李自成估算着罗汝才什么时候死,晋北军什么时候能彻底打垮罗汝才大军时,他却没想到正有一场阴谋朝他涌来。
七月初二寅时末,茯苓河一带静谧无比,两侧杨林中蝉鸣不断,河水悠悠,如夜色下的清澈幕布。在茯苓河南岸,农民军大营绵延十里,看营帐大小和数目,仅茯苓河沿岸,估计就驻扎了近四万农民军。如此庞大的数目,仅仅是为了守卫茯苓河么?当然不是,李自成在等,只要时机成熟,便一声令下,着郑国松、李岩等人领着这几万大军顺利占据河南北部大片土地。
由于罗汝才势力集结缺门山,朝廷大部分兵马都被吸引了过去,所以最近茯苓河一线安静非常,莫说普通农民军士卒,就连郑国松也有了些松懈之心。
临近天亮,正是人睡眠最舒服的时候,一支千余人的部队敲敲出现在茯苓河中部青光桥,此时青光桥有十几个农民军驻守,那些农民军松松垮垮,有的人还打着盹,毫无意外,这些农民军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桥头。那支千人队大军占据青光桥后,紧接着由桥头石阶来到桥下,那领军将领一声令下,众人依次潜入水中,整个过程并未发起太大响声。
卯时初,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农民军大营还处于沉睡之中,可莫名的一声刺耳的响动传来,一支身裹黑衣的奇怪兵马从身后茯苓河里爬出,他们越过外围军帐,直接朝着靠近茯苓河最近的圆形大帐扑去。那些人一边跑,一边用着各种方法放着火,一时间整个大营陷入混乱之中,眼看着偷袭大营的兵马朝大帐奔去,不少农民军头目大呼大叫起来,他们也不灭火了,全都朝大帐涌去,“保护大头领....保护大头领...”
不怪那些头领慌张,实在是大帐中的人太过重要,这里睡着的可是李自成麾下的心腹大将郑国松,其地位仅次于李自成和李岩。营中起了乱子,郑国松很快就醒了,他取下帐中钢刀,穿着衣服往外跑,此时帐外已是杀声震天,郑国松冲出帐外,迎面碰上了一名持枪壮汉,那人一把亮银枪,身着紧身黑衣,双眼圆睁,嘴角上翘。看到此人,郑国松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不是尚可喜么,自打晋北军一到河南,尚可喜就像消失了一般,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出现在这里。
尚可喜之勇,以被众人皆知,郑国松不会蠢到跟尚可喜恶斗一番,当即一个驴打滚混入亲兵当中。郑国松为了保命,连脸皮子都不要了,这可让尚可喜大为吃惊,他可知道郑国松的能耐,如果今日不杀了郑国松,大军即使要攻下茯苓河,也要死伤惨重了。
眼看着郑国松要逃,尚可喜大吼一声,“兄弟们,别管其他,先随本将宰了郑国松,决不能让他跑了。”
尚可喜铁了心要杀郑国松,那些农民军自是拼死阻拦,但尚可喜勇猛不凡,手下无一合之将,竟逼得郑国松无比狼狈,郑国松慌不择路,领着亲兵一直向北,直来到了茯苓河河边。想郑国松出身陕北黄土坡,打小趟过的小水沟都超不过十条,其水性有多差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