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约黄昏,卫潜翎回到五方城,九星楼。他轻推开房门,若华身着红装斜倚窗栏,温暖的夕阳拂过她如桃花般的侧颊,映入卫潜翎眼眸,时间仿佛在这刻里凝滞。
“潜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没有发觉。”若华咳了咳,声音轻小无力,仍挤出点笑容对卫潜翎说道:“怎么你也穿上了这些?”
卫潜翎扶若华进了内屋,柔声道:“靖姑娘和寒公子成全我们的一片好意,怎好拒绝。你倒是,为什么不在屋内坐着偏去窗口。天冷了,身体又弱。”
若华道:“原本两位恩公要我在里屋带着盖头等你,可我实在不喜欢眼睛被蒙上,黑乎乎的,便擅自取了,想看看窗外的景色。”
卫潜翎抚了抚她的秀发:“九先生说的东西我拿到了,并没有遇见她说的鲸妖,等你好些我们就离开这儿。”
若华道:“这样就好,剩下的时光我想回山谷看看,可以吗。”
卫潜翎沉默片刻:“一切依你。”
是夜,疏星潜隐,薄月无光,有人陷入哀愁,有人照例苦修,有人终定决断……
次日清晨,卫潜翎携若华再此拜访九先生。因治疗时间不短,遂与寒凌江、靖瑶提前告别,感谢二人的照顾。临走前若华运出灵炁,掌中生出粉色花枝戴在靖瑶青丝上,以作留恋,靖瑶高兴不已。
相别后,靖瑶和寒凌江在五方城中漫无目的地闲逛。靖瑶走在前面,一会儿看看左右市集的小摊,一会儿把玩空中飞来的落叶,身姿翩跹而灵巧。寒凌江走在后面,双手枕着头,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神情悠闲而散漫。他没有问靖瑶接下来的打算,也没有再聊起若华与卫潜翎,只是安静地陪在她身后,等斜阳拉长了二人的身影,少女步上一座野草丛生的青石桥,靠在栏杆上望着淙淙流水归去的远方,忽然说:“凌江,我也要走了……”
寒凌江心领神会,问道:“是要回皇宫了吗。”
“嗯,有人来接我了。”
寒凌江也走上桥,在靖瑶身旁靠着栏杆,笑说:“应该不会把草民我捉进天狱吧。”
靖瑶黛眉轻挑,打趣道:“这可就要看本公主心情啦。”
寒凌江道:“那敢问公主殿下这几日玩得开心与否?”
靖瑶愁道:“如果若华姐姐能病好痊愈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嘛,我这几日还是挺高兴的,这要谢谢你,凌江。”
寒凌江道:“其实是我该谢谢你,告诉了我父亲的消息。”
靖瑶道:“小事啦,别这么客气。你要是想谢我,下次再偷偷来皇宫找我玩啊。”
寒凌江微愣,这话公主地的轻巧,他却不敢回地轻易。靖瑶见他左右为难的窘况,笑道:“好啦,不逗你了,本公主回宫后就要进入祈天司静修,到时可就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得呢。”
寒凌江汗颜道:“就算公主不进入祈天司也不是草民想见就能见的。”
靖瑶道:“那倒是,别说是你,就算是皇亲国戚或如卢子俊那样的世家子弟,想见本公主一面都难。”
闻言寒凌江更加汗颜。
“不过嘛,你要是想再见到本公主倒还有个机会。”
寒凌江躬身到底:“请公主赐教。”
靖瑶轻笑,举止优雅地扶起寒凌江:“是三年后的七脉会武,那可是我朝十年一次的大盛事。少侠如果能在会武上名列前茅,不仅能在典礼当天见到我亲自为你颁上奖赏,还能在晚宴中得见本公主曼妙的舞姿。如果多卖点力,拔得头筹,还能……”
“还能怎样?”
“还能向我父皇提出一个愿望,什么都行。如何?是不是很心动?”
七脉会武的好处寒凌江这几年早有耳闻,却没听说榜首还能向国君提出一个愿望,问道:“什么愿望都能提?”
靖瑶道:“自然是要正当的愿望,你要是提出让我父皇休息换你来做皇上,岂能也依了你?”
寒凌江被靖瑶口无遮拦的话吓了一跳,忙道:“姑奶奶,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
靖瑶笑道:“好啦,好啦,瞧你这胆子。本公主要走啦,再见了凌江,希望三年后能再见面。”
寒凌江看着靖瑶,这次没再迟疑,郑重道:“我答应你,一言为定。”
靖瑶道:“嗯,我相信你。”又道:“你背过身去。”
寒凌江依言照做,不知道靖瑶又要玩什么把戏:“这是什么意思?”
靖瑶幽幽道:“我不忍像卫大哥若华姐那样与你别离,所以我数三个数,然后你再回身,等你回身发现我不在,那就只管好好修行,三年后再来神华找我。记住,不要回头。”
“一……”
“二……”
没有第三声传来,寒凌江回身,青石桥空空荡荡,天地空空荡荡,心里一时也空空荡荡……
许久后,他终于拾步,沿鹅卵石铺成的河道往下游走去,心里活泛起来,嘀咕这公主回宫也不说把自己捎上,五方城离神华有数千里之远,单凭自己一双腿,一道速度缓慢的流云诀,怕没有数月时光休想见到雪儿和他大当家。
正寻思是不该捡起老本行多搞些遁地符缩短行程,却见前方有一位眉清目秀的青衫男子,一手执扇,一手负于身后,竟像是在等自己。
“你好,我是靖瑶公主的师傅,神华的国师。”男子先自报身份,没有任何隐晦。
寒凌江心下一惊,不知如此大人物为何专程找上自己,难道是应公主要求送自己回都的,自觉不大可能,转而想到总不是真要抓我进天狱吧。他心下这么想,嘴里这么问。
“呵呵,你虽然胆大妄为,但既然公主愿意,自然没人会捉你进天狱。我来此是传圣上口谕:你若想知道更多有关你父亲的消息,就在下届七脉会武上好好表现。另,你擅自带走瑶儿七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禁你七日手脚之力。”
说罢,轻挥羽扇,寒凌江尚未有所反应便没了知觉,仰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