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心情复杂地四下打量,这个院子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十分熟悉,小时候经常过来玩,他和志宇妈妈算得上青梅竹马,长大后志宇妈也顺理成章嫁给了他。
但现在这里却焕然一新,岁月的痕迹已经消失,一并被抹去的还有他的记忆。
心情恍惚地他也没有理会杨柳,径直进了屋。
堂屋很亮堂,林强看了看窗户,窗户开大了。仰头,上面加了明瓦,点了点头,这屋倒是比自己家堂屋亮了许多。
左侧的屋子里传来声音,想来应该是林志宇,林强想也没想就跨了进去。
林志宇正在擦桌子,一扭头就看见父亲,父子二人都愣了愣,林志宇站直身子,抿了抿唇才喊了一声:“爸!”
林强看着这个和他母亲有八分相像的脸微微出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四下打量后突然说道:“这间屋子是你外婆以前住的房间,我小时候和你妈会常来这里偷冰糖吃。你妈每次躲猫猫也喜欢躲在这屋的床后面。”
屋子被隔开了,他透过墙似乎看到了另一边的卧室,又似乎是看着久远的记忆。
第一次听父亲说这么多话,而且是说母亲,林志宇既想多问几句关于母亲和外婆,但又不想和林强说话,甚至是不太像听他用怀念的语气说起她们。
他想,外婆和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是怨恨他的吧!
见儿子沉默不语,林强也熄了少有的谈话热情,四下打量起这间从卧房隔出来的小房间。
屋外,陈菊也瞪着溜圆的眼睛四下张望,然后笑着对杨柳道:“杨柳啊,没想到你们小两口这么能干,把这小院收拾得这么好。你们请的师傅是谁?你弟弟要结婚了,到时候我们家也让他们来翻修一下。”
我弟弟?杨柳第一反应是杨江,但瞬间便明白陈菊说的是林志军,不由心里冷笑,林志军什么时候把林志宇当哥哥了?
她漫不经心地假笑道:“阿姨,这些师傅手艺都不错,我到时候喊他们来找你谈!”
陈菊眼珠子转了转,见杨柳态度还算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凑近了些又问:“你们花了多少钱?”
杨柳头也不抬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陈菊一惊:“一千?”
“不止!”见吓着这个讨厌的老太婆,杨柳心情愉悦地继续浇花。
这个房子大体是没有动的,就是后面修了两层小屋,后院才多大点面积,那里需要这么多钱,肯定是这女人在骗她,陈菊不由得暗恨,咬了咬牙按捺住气愤,依然笑着问:“你们哪里来这么多钱?”
“借的啊,这还欠着钱呢,刚想问阿姨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周转一下?”杨柳斜眼偷看陈菊的脸色变了变,心里暗爽。
“借?跟谁借?这么多钱,我可不相信有人能借给你。”陈菊满脸质疑地看着杨柳,可杨柳却不理她了。实在无趣得很,陈菊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林志宇默不作声靠着书桌,冷眼旁观林强用手抚摸柜。
“你们弄这么个屋子干啥?”林强终于看完了,忍不住问道。
“这是我的书房!”林志宇淡淡地说道。
“你要书房做什么?你既不是大官,又不是文化人。”林强的话有些伤人,他其实根本不了解林志宇。
林志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还有事?”
“嗯?”林强被问得一愣,转眼看向大儿子,过了会儿才算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冷了脸:“我是你老子,来看看儿子的房子,你还要赶我走不成?”
林志宇移开眼睛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要锁门回去做饭。”
林强被气得够呛,他满心欢喜地过来看儿子的新房,结果还被儿子赶,他不止是长得像他妈,就连性子也像极了他外婆和他妈,对自己总是很冷淡,尤其是志宇外婆,生怕自己占了便宜似的,还把房契直接写了林志宇的名字。
一而再被儿子下面子,他也冷下脸道:“你再发达也是我林强的儿子,你还能不认我这个老子?老子来你的屋子天经地义,就算我搬过来住你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杨柳在院子里听到林强训斥的声音,哐当扔下手里的木瓢,大步往里走去。
进了屋,她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道:“爸,我们建这房子欠了很多钱,你和阿姨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不多,五百就成。”
这话不假,他们确实借了钟志鹏的钱,不过,这点钱很快就能挣回来,钟志鹏也乐得大方。
陈菊风风火火从饭厅冲了过来,假笑道:“哎呀,我们家哪里有钱?再说,我们家的房子也是要翻修一下的,这林志军就要结婚了,总不能让新娘子住老旧的房子吧?”
杨柳嗤笑道:“你那儿媳妇真的会来你们家住?我还以为她要把林志军带娘家住呢?毕竟冯家可是住楼房,她怎么受得了你们家的老房子?阿姨,你可别高高兴兴娶媳妇,结果儿子却被人拐走了。”
这话是杨柳无意中说的,但却戳中了事实,林志宇确实说过吴家想让他去女方住,她气得想骂人,但又忍住了,只用眼睛剜了林强;杨柳看着她这样隐忍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们今天来是打什么主意?
林强似乎很为难,但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志宇,我听说你的工作没了?”
林志宇一愣,和杨柳对视一眼,却默不作声等候下文。
果然,林强见他沉默,以为他无法反驳了,于是说道:“你要是没了工作留在城里也不好找事做,不如就回去吧,乡下有地,怎么也好过在城里混日子!”
杨柳见林志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她忙上前两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握着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的手显示他内心有多愤怒,父亲先前一番怀念母亲和外婆的话都是假的?
杨柳转身便冷下脸,一点面子都不给的斥责道:“你可真是林志宇的好父亲啊,这就迫不及待上门让我们走了?志宇的工作搞成现在这样,难道不是你们和你们的好亲家合谋的?”
“你们工作都没有了,还留下来干什么呢?”陈菊见林强说不出话,便笑着插了嘴,但她很聪明的没有提合谋的事,而是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又道:“我们知道你们肯定舍不得这房子,这样,你们说多少钱,我们把这房子买下来,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