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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顾成林没有事?”

前来禀报军情的军官点了点头。“顾将军只是疲惫过度,军医已经检查过了,休息几天就没有事。不过舰队的其他官兵损失惨重,第一批登陆的两万余名官兵中,阵亡率超过了四成,其余的几乎人人带伤,光是重伤员就有近八千人。”

朱祁钰咬了咬牙。“帝国军人流的血,朕会让敌人用更多的血来偿还的!”

“陛下,现在萧涯离将军正在扩大防线,追击逃窜的敌寇。而港口的防御阵地也在修建当中。萧将军询问,陛下还有没有新的命令?”

朱祁钰点了点头,说道:“让他适可而止,另外,顾成林立即返回科兰巴,舰队的指挥工作由袁晨皓负责。现在,我们的重点是守住果阿,而不是扩大进攻。在地面主力部队到达之前,进攻的风险太大了!”

“那末将立即返回果阿,马上安排最快的船送顾将军回来!”

五日后,顾成林回到了科兰巴,朱祁钰亲自到码头去接见了他。虽然面色好了许多,不过看得出来,顾成林在战斗中受了不轻的伤,至少疲惫过度,几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金英,你去准备一桌丰盛点的酒菜,记得熬一锅好点的补药,为顾将军补补身子!”等到金英走后,朱祁钰这才关上了门,走了过来。对顾成林说道,“别站起来了,坐吧。这次,你小子算是虎口脱险,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大概的战斗经过朕已经知道了,不过,还是得你讲一遍,才更清晰一点!”

顾成林苦笑了一下,把他在果阿堡垒坚守三日的战斗经过讲了出来。

明军在撤入了堡垒之后,顾成林立即加强了防御,并且准备了大量的防火物资。结果,让顾成林没有想到的是,敌寇并没有进行火攻,也许是敌人准备的那种特殊炮弹用完了,也许是敌人认为用那些昂贵的炮弹攻击堡垒不划算,而准备留着用来对付明军舰队。反正,顾成林的好运气发挥了作用。如果敌寇采取火攻的话,恐怕顾成林他们连一天都坚持不下来。

三日之内,守城的明军压力非常大,红夷的火炮威力并不小,特别是在集中炮击西面城墙的时候,明军几乎陷入了绝望之中。第一天晚上,这边的城墙就倒塌了。如果不是陆战队的官兵率先进行反击,将杀入堡垒内的敌寇打了回去,(后果不堪设想)。接下来两日,双方都在争夺这个突破口,退入堡垒的明军承受着巨大的伤亡。仅仅在第二天白天的战斗之中,就有两千多官兵阵亡。

到了第二天夜里,顾成林不得不将最后一支预备队投入了战斗。抵挡着疯狂进攻的莫卧儿帝国的步兵。在第三日中午之前,连所有的伤员都被组织了起来,其中很多人甚至都立下了遗书,要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顾成林也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准备,他将军医安排在了最后面,自己则率领卫兵参加了一线战斗。

如果袁晨皓的舰队晚一个时辰进入港口的话,也许堡垒就沦陷了。如果萧涯离的骑兵没有在申时赶到战场的话,那堡垒也完蛋了。不过,最终,袁晨皓率领的舰队吸引了大批的敌寇军队,而萧涯离的骑兵及时赶到战场,最终彻底地解除了敌寇对堡垒的威胁,将已经走到死亡边缘的顾成林给拖了回来。

“因为萧涯离将军烧掉了敌寇的作战物资,所以敌寇没有敢继续包围港口。在陆战队主力赶到之后,萧涯离将军发动了反击,至于他们现在打到哪里去了,”顾成林耸了下肩膀,“我也不大清楚,毕竟,这类地面作战不是我的强项。”

朱祁钰笑着拍了下顾成林的肩膀。“还好,只要你平安的回来,那就好了。不过,眼前,我们还不能扩大在次大陆上的地面作战行动。萧涯离将军也明白这一点,他展开的反击也是有限的,不会太深入。”

“陛下,其实……”顾成林皱了下眉毛,看了朱祁钰一眼才说道,“我觉得,我们一直低估了莫卧儿帝国的军事力量。”

“什么意思?”朱祁钰端起了茶杯。

“这只是我的感觉,”顾成林摸了下脑袋,“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认为,莫卧儿帝国绝不是日寇那样容易对付的敌人。这次战斗中,他们的投石机是我军的最大威胁,数十艘战舰就毁在了投石机之下。虽然我们知道敌人使用的炮弹里灌的是一种黑色的油料,能够在海面上燃烧……”

“石油,一种从地下挖出来的油,很久以前就有人使用过了。”朱祁钰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顾成林尴尬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我们一直低估了莫卧儿帝国的实力。这次,他们的骑兵体现出了很好的素质,而且他们的步兵作战也极为顽强。在进攻堡垒的时候,莫卧儿帝国的步兵起到了主力作用。其威胁甚至比那些装备了火枪的红夷步兵更大。好几次,我们都差点挡不住这些步兵的进攻。”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很难战胜莫卧儿帝国?”

顾成林犹豫了一阵。“陛下恕罪,末将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们很难在这场战争中战胜莫卧儿帝国,而且,就算我们战胜莫卧儿帝国,那也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朱祁钰点了点头,并没有要怪罪顾成林的意思。“这也正是朕在考虑的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的战争消耗与损失远远超过了胜利带来的利益,那么胜利还有什么意义呢?不过,要战胜敌人,获得战场上的胜利只是一种途径,也许,我们还有更多的办法可以选择。”

顾成林微微地皱了下眉毛,他原来只是想提醒一下皇帝。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朱祁钰笑了一下,长出了口气,说道:“放心吧,是问题,那就会有解决的办法。而且,敌人并没有强大到让我们害怕的程度。莫卧儿帝国也是一个独立国家,他们也要生存,要发展,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陛下的意思是?”

朱祁钰看了顾成林一眼,说道:“顾成林,如果由你在这个时候决定战略计划,你会怎么做?”

“我?”

朱祁钰点了点头。“朕需要你的意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顾成林思考了一阵,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臣认为,我们在夺取了制海权之后,最重要的是加强海上封锁,彻底地断绝红夷与本土的联系,将西洋地区的红夷孤立起来。现在,莫卧儿帝国站在红夷一边,无非是因为红夷向他们提供的支持,让他们能战胜帖木尔帝国,并且统一次大陆地区。只要我们持续封锁,红夷无法向莫卧儿帝国提供支持,加上帖木尔帝国在帝国西北方向上的进攻受到了挫折,最终必然会与红夷反目。到时候,莫卧儿帝国为了自身的生存,必然不会再与红夷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们自然就能够瓦解红夷在西洋的势力,并且借他人之手,打败莫卧儿帝国。”

“什么他人之手?帖木尔帝国,还是西面的奥斯曼帝国,或者是波斯的那个王朝?”朱祁钰笑了起来,“不过,你这观点也有一定的道理,这能够让我们减少损失,不过却需要足够的时间达到这个目的。也许,封锁要持续上好几年。如果最终红夷找到了陆地上的补给通道,那也许要十年以上,我们有这个时间吗?”

顾成林尴尬地摇了摇头,显然,帝国不可能等待这么久,至少从现在皇帝的态度上来看,皇帝是不想等待这么久的。

“这其中,还有很多的变数是我们现在所无法预料的,我们自然也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些不能确定的东西之上。”朱祁钰站了起来,“海上封锁是必须的,现在袁晨皓就在做这件事情。只要我们彻底地控制了果阿港,那么要完全的封锁其他的红夷据点并不是难事。问题就在于,我们的敌人不止一个,如果能够减少一个敌人的话,那我们离胜利就不远了!”

顾成林猛然一惊,顿时明白了朱祁钰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要争取莫卧儿帝国的支持?”

朱祁钰点了点头,咬了咬牙,说道:“如果是为了给阵亡的将士复仇的话,朕绝对不会与莫卧儿帝国妥协,至少现在不会与敌人妥协。不过,这场战争并不是为我们的军队打的,甚至不是为了朕而进行的。这次西征的目的,是要控制更多的资源,控制更大的市场,为整个帝国的发展打下基础,并且为未来的远征,为帝国未来的发展创造机会。所以,我们不能感情用事。我们与莫卧儿帝国打了一仗,这已经足够了。如果能够说服莫卧儿帝国的话,那我们就有更大的胜算。”

“可是……”顾成林苦笑了一下,“现在我们已经控制了果阿,在此之前,我们也许还有机会和莫卧儿帝国媾和,让他们保持中立地位,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踏上了次大陆,难道莫卧儿帝国会与我们讲和吗?”

“为什么不会?”朱祁钰看了顾成林一眼,说道,“莫卧儿帝国与红夷合作,为的是生存与发展,如果我们给他们更大的发展机会,让他们得到更多的好处,并且让他们更为强大,为什么莫卧儿帝国不会与我们合作?”

“莫卧儿帝国不是其他的那些附属国!”顾成林仍然不相信朱祁钰的自信。

“对,正因为他们不是我们的附属国,所以才会更重视生存和发展这两点!”朱祁钰笑了起来,“几十年之内,这个国家就能够发展壮大起来,这已经证明,莫卧儿帝国本身是建立在一个不稳定的基础之上的。相信,他们占领的很多地区的百姓都不会满意受到这个陌生的国家统治。他们内部有问题,再加上帖木尔帝国在北面的威胁,如果他们再与我们交恶,受到来自海洋方向是的威胁的话,恐怕结果就不会由他们来选择了!”

这次,顾成林选择了沉默,他也发现朱祁钰的判断有一定的道理。战争已经证明,明军比红夷军队更为强大,不过,还有一个关键问题。

“陛下,那我们怎么让莫卧儿帝国相信,我们对次大陆地区没有野心,并且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呢?”

朱祁钰笑了一下:“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除了我们的实力,我们的行动之外,我们还需要一名优秀的外交人员,前去说服莫卧儿帝国的统治者,让他们相信,与大明合作,他们会有更多的好处,而与大明为敌,他们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灭亡,绝不会出现第三种可能!”

“那么,就必须要在战场上施加一定的压力!”

朱祁钰点了点头,“顾成林,看来朕一直小看了你,你的外交头脑也不错嘛。战场上的压力是必须的,我们占领了果阿港,这就是对莫卧儿帝国的压力。另外,还有一点,果阿南部地区以前有一个叫伪贾亚纳加尔的国家,在图格鲁克王朝时期,这就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后来,莫卧儿帝国借助红夷的帮助消灭了这个小国,不过,这个国家的王室有一批人员流落到了外地,其中,有两人就正好在锡兰岛!”

“陛下的意思是,通过策划这个国家独立,以此向莫卧儿帝国施加压力?”顾成林一惊,这下不得不佩服朱祁钰的手腕了。

“独立只是一种威胁,当然,很多时候,威胁变成了现实之后,就往往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了。我们只需要让莫卧儿帝国认识到,如果他们不与大明合作,这几十年来,他们占领的土地都会被分割出去,他们会被打回原形,甚至连生存的可能性都没有,这就足够了,是不是?”

顾成林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此时他不再怀疑朱祁钰的计划了。当然,顾成林没有多问,朱祁钰将整个战略计划都制定好了,那么出使莫卧儿帝国的人员肯定也早就安排了下去。这些,也都不是他这个海军上将应该关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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