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去骨伤分区的病房转了一圈出来,就看到谭广平来了。
今天谭广平也换了一身白大褂,只不过没带胸牌。
“小方啊,前一阵你去我们燕京医院进修,这次我来你们江中院进修,可不要给我藏私哦!”
“谭主任您就笑话我吧,在江州省进修,您也就只能去拜访郭老了。”
“哈哈!”
谭广平哈哈一笑:“三人行 , 必有我师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吗,你个小方,不要在我面前装。”
“我哪有装!”方寒苦笑。
“老了!”
谭广平笑着道:“未来的中医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你小子治疗的不少病案,都有大医之风,比我强。”
“谭主任您也只是被束缚了,很多时候放不开,您要能放开了,未尝不能成为郭老罗老一样的名家国手。”方寒笑着道。
谭广平的水平那是相当了得的,只不过还是保留了一些学院派医生的谨慎。
现在国内,不超过六十岁的中医人,大都算是学院派,接受过现代化的教育,哪怕后来拜了名师,之前的一些性子和习惯也不是那么容易该改的。
这也导致现在的不少中医名家在用药和处方上趋于谨慎,哪怕是谭广平也是一样。
不仅仅是谭广平,汤于权的性子都有些过于保守了。
放眼国内的几位大国手,郭文渊郭老,罗元辰罗老,还有已经去世的李可李老以及邓铁涛邓老,这些名家医手都是从很艰难的年代走过来的。
就拿李可李老来说,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奔波于穷乡僻壤、缺医少药的山村,农民生活困苦,一旦患病,医院对那个时候的农民来说就是望洋兴叹 。
正是因为当时的环境,村民一旦生病,医院远不可及,李老几乎是现学现卖,于逆境中学成一身本事,纵观李老一生,用药胆大心细,治疗过的危重患者多不胜数。
郭文渊、罗元辰等人几乎也差不多。
大医的成长之路真的和环境有着很大的关系。
现在稍微年轻的一些名家,汤于权、薛子林、甚至包括方寒的师兄杨林成,这些名家大多都到了一个瓶颈,之所以距离国手还有一段距离,在方寒看来,正是因为成长环境。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大实话,现在医院的一些制度还有限制,确实影响了一代中医人。
治病之前,考虑责任,考虑后果,久而久之,医生也就失了锐气,束手束脚。
“放开?”
谭广平猛然一愣。
谭广平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能成为燕京医院的中医科主任,他的水平自然是很高的,而且很博学。
到了谭广平这个年龄,这个高度,他追求的其实已经不多了。
作为临床派系的医生,谭广平也没指望当什么大官,当什么领导,他最看重的其实就是名望,就是水准。
国手!
这个称呼虽然不是官方的,也没人赦封,更没人加冕,可对中医人来说,这确实至高无上的荣耀。
谭广平又何尝不想。
可到了谭广平这个水准,再想提升就难了。
这两年谭广平也没少看名家医案,也没少充实自己,可总是缺点什么。
方寒今天这么一说,谭广平好像有所悟。
是的,他缺的是胆魄。
“你个小子,年纪轻轻,比我都看得通透!”
谭广平呵呵一笑,有些苦涩。
方寒说的他很认可,可有些事不是你知道了就能轻易改变的。
几十年的习惯,几十年的思维模式,几十年的性格,岂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我也就是瞎说。”方寒笑了笑。
谭广平为人不错,他也就是说说自己的看法,如果对谭广平有帮助,他也能安心一些。
“刚才路过留观室的时候,我去转了一下,患者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好,看来你昨天的方剂还是有效果的。”
“嗯,情况还在掌控之内,再吃一剂看看效果。”
方寒点了点头,把谭广平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给谭广平倒上茶水。
“今天普霍金斯医院的人好像没来,应该是要进入谈判阶段了,你是什么想法?”
谭广平这次来江中可不是来江中院参观的,而是因为合作的事情,这个合作,还要方寒牵线。
“三家共同合作,建一个研究院,具体的就看怎么谈了,燕京医院参与,我想普霍金斯医院应该是没意见的。”
谭广平笑骂道:“落户江中,哪儿有落户燕京好,你小子,年纪不大,心思不小。”
“我哪儿有!”
方寒连连叫屈:“从头到尾,我真的没怎么参与,都是顺其自然。”
“行了,别装,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谁还能没点私心,换了我,我估计和你一样。”
方寒不吭声了,何必挑明呢。
两人正说着话,分诊台打来了电话。
方寒和谭广平一起赶到的时候,患者已经送进治疗室了。
治疗室里面,李小飞和叶开都在。
“方医生(师傅),谭主任!”
方寒和谭广平进来,李小飞和叶开急忙打招呼。
“患者什么情况?”方寒问李小飞。
“患者是长清县中医医院转过来的,说是苏主任的关系,肾炎,全身水肿,腹部发胀.......”
李小飞说了一下患者的情况。
下面的县一级医院都有自己的合作医院,处理不了的患者就会建议送往自己的合作医院,江中院和长清县的几家医院现在都有合作关系,长清县中医医院也不是第一次送患者来了。
因为苏铁航和方寒的关系,直接联系的科室就是急诊科。
方寒走上前给患者做了一个检查。
患者陈天明,四十来岁,男性,全身水肿,腹部发胀,小便排泄不畅,大便滑泄不成型。
方寒又看了长清县医院那边的治疗病史,问患者:“很爱喝酒?”
患者没开口,边上患者的妻子就道:“简直就是酒鬼,顿顿离不开酒,基本上每天都要喝一斤左右。”
“要治好这个病,酒一定要戒。”
“医生,少喝一点行不行?”
患者除了全身水肿,腹部发胀,意识是完全清醒的,精神尚好,口齿清晰,听到方寒说不能喝酒,急忙低声问。
“酒和命你选一个!”方寒也没客气。
通过刚才的检查还有患者的病史来看,陈天明的这个病就是喝酒喝出来的。
“不仅仅要戒酒,还要戒房事,恢复之后半年之内最好不要同房,盐、酱油带咸味的这些食物都不要吃,否则你这个病好不了。”
针对这种有酒瘾或者烟瘾的患者,治疗之前很多东西都必须交代清楚,而且要让对方感觉到害怕。
陈天明目前看上去病情并不算危险,可倘若继续下去,这条命基本上也就保不住了。
陈天明一脸凄苦:“方医生,真的有那么严重?”
“你自己是什么病你应该清楚,这个病要是继续发展,就很难治疗了,先把病养好,切记,酒必须戒。”方寒叮嘱,语气容不得半点商量。
“好,我戒,只要您能把我的病治好,我都听您呢。”
“给患者安排一个病床。”
方寒回头对李小飞吩咐:“手续办好了来找我要治疗方案。”
陈天明的病没什么好研究的,只要戒烟戒酒,方寒是很有信心治好的,病情不算复杂,也没有会诊的必要。
出了治疗室,谭广平道:“这种患者最麻烦,酒鬼,想要戒酒,谈何容易。”
“作为医生,该说的该交代的我们交代到位,尽心医治,剩下的就是患者的事情了。”
方寒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种患者最麻烦,有时候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刚才他才先叮嘱清楚,而且不容商量。
做好自己能做的,问心无愧就行。
第二天早上,方寒依旧是一大早就去看望百草枯中毒的小姑娘,然后根据病情更改了药方。
周一,方寒忙碌了一天,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打开房门,客厅立面灯亮着,龙雅馨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看到龙雅馨,方寒一愣,拿起手机看了看日期,今天周一,没错啊。
“回来了。”
龙雅馨笑着招呼:“吃过了吗,我今天没做饭。”
“吃过了,你不是今天上班了吗?”方寒有些疑惑。
“是啊。”
龙雅馨点着头:“可我也不能24小时上班呀,晚上总要睡家吧?”
方寒一愣,说的好有道理。
前两天龙雅馨说她周一上班,方寒还以为龙雅馨晚上就不回来了呢,都做好了今晚上一个人睡的准备了,没想到还有惊喜。
“去洗一下吧,我买了水果。”
龙雅馨笑吟吟的看了一眼方寒,方寒刚才错愕惊讶的神情她是看的真真的。
前两天她就知道,她刚上班,警局肯定不会给他安排出外勤的任务,最起码短时间内她肯定要过朝九晚五的生活了。
正常上班的话,下午六点也就下班了,完全能来得及回来的,特意给方寒一个惊喜。
“哦!”
方寒应了一声,去洗手间洗手。
还别说,龙雅馨这个惊喜真的让他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