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载说的是真话。
七杀，也不可能和十八庄的庄主们有关系。
唯一能将两者关联起来的，似乎只有那位神秘军师。
可惜，他没在庆德郡。
一番深思后，苍涵问道：“五庄主，你们当日在赤链蛇谷，是怎么赢得三寨联军？”
“靠飞火。”
“飞火？”
“军师从他那位星斗好友手中得来的东西，厉害得紧。若是没有飞火，谷口大山就不会崩塌。”
苍涵心道，原来他们把黑火药叫做飞火。
又是这位神秘的军师。
星斗，居然可以制造黑火药。
这究竟是个什么组织，外界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他让薛川打听过星斗，一无所获。
从现有的信息可以看出，星斗，至少精通刺杀和器械制造。
在这方面的水平，倒是有点像苍家寨的十八庄“工厂”。
按理说，这样的组织，不应该籍籍无名才对。
难道，他们还有别的称呼？
苍涵自己理不清楚头绪，便将问题先放下。
有一件更值得他关心的事情，摆在眼前。
“十八庄，可还有飞火？”
“还有少许，就在庆德郡。”
“飞火是十八庄工匠所造，还是你们军师直接拿来的现成物品。”
“我十八庄工匠，还没这等本事。都是军师托人运来的。”
制造黑火药的技术，星斗很可能没有外传。
葛洪到十八庄不久，一时半会儿搞不定黑火药。
要是有一批成品，说不定能让他更快摸索出来。
十八骑出关，一举摧毁十八庄。
战绩斐然。
遗憾的是，没能抓住十八庄军师。
他若真在狻猊山，苍涵可以带人继续去抓他。
就怕到了地方，人又不在。
苍涵已然决定，收兵，返回双刃关。
窦载，苍涵本想放他离开。
他自己不愿独活，自刎于厉正身边。
苍涵答应过他，要把十八庄九位庄主葬在一起。
另外六位庄主，尸首被打扫战场的士卒处理，无从找寻，只能给他们立个衣冠冢。
苍涵生火，火化了厉正与窦载，将他二人骨灰，带回庆德郡。
二庄主裴辙，也是一样火化。
招降了监造大营与庆德城内没来得及逃走的士卒，找到窦载所说的飞火，十八骑带着降兵，浩浩荡荡，返回双刃关。
出关时，只有十八人。
回去，苍涵带着三万降卒，还有两万十八庄抓来干活的民夫。
沿着炎州官道走了不久，苍涵逐渐皱起眉头。
如今已经深秋时节，天气湿冷。
官道两侧，还有那衣不蔽体的百姓，在土里刨着草根。
看到苍涵的大军，他们也不躲，只是呆呆的看着，目光暗淡无神，没有一点畏惧。
苍涵走了一路，遇到了好几拨人。
无一例外，都是老弱妇孺，没有一个男丁。
赵云在旁，似是看出了苍涵心事，他道：“主公，双刃关外，十八庄战败。退守庆德郡后，他们一边征兵，一边强掳民夫，送去了监造大营，制造攻城器械。”
“我记得，监造大营民夫都没跑掉吧。两万人？”
“没错。”
庆德郡是炎州第二大郡，西楚国力鼎盛时期，其富庶程度，不逊于炎州城。
西楚极为出名的二绣一锦，其中湘绣因为湘水而得名。
湘水流经庆德郡，庆德郡也是湘绣产地之一。
只是近些年，西楚民生凋敝。
炎州先经山贼，后历乱战。
庆德郡已经不再产出湘绣。
郡内百姓流离失所，不足鼎盛时期四分之一。
苍涵已然决定，回山寨之后，就开始在炎州搞宣传，让这些无家可归，随时可能饿死的人，去九龙山。
至于手段，薛川应该有经验了。
初期，流民需要山寨出粮去养。
苍家寨不愁养不起这些人。
炎州百姓也是种地的，他们的粮食去了什么地方？
苍家寨，可是山贼！
抢，是本职！
冼州城，刺史府。
今夜，冼州刺史邬冼昭府邸灯火通明。
邬府大门，进门的宾客，快要将门槛踩断了。
今夜，是刺史母亲六十大寿。
刺史府大摆筵席。
冼州刺史邬冼昭，是西楚最炽手可热的人物。
西楚皇帝虽已登基十一年，却只有十四岁。
宫中大权，掌控在太后手中。
西楚十州，除了朝廷已经失去掌控的炎州，各州均有心怀鬼胎之人，不把西楚朝廷放在眼里。
因此，由西楚认命的刺史们，在各州，地位就显得很尴尬。
唯独冼州刺史，邬冼昭是个例外。
深夜，送走一众宾客，一身酒气的邬冼昭回到书房。
本该是他这个主人所坐的位置，坐着一个年轻人。
“延寿师兄，你喝了很多酒？”
“没喝，沾了些酒气罢了。小师弟，怎么样，天相延寿宫主的信，看完了吗？”
“看完了。”
“不知小师弟，对苍家寨，有何看法？”
许上生审视着邬冼昭，“延寿师兄，你确定，苍涵不是出自星斗？”
“你不用怀疑，南斗六星，各宫宫主的身份，彼此不算秘密。那苍涵，不可能是哪位宫主。”
“就算不是南斗六星中的某位宫主，有没有可能，是北斗中人？”
许上生的语气有些激动。
邬冼昭哈哈大笑，“小师弟，你还是对星斗不熟悉。北斗只有七人，各个都是一方巨擘，身份神秘。你要说苍涵他死去的爹是北斗中人，还有丁点儿可能，苍涵绝对不可能。”
“我观苍家寨之举动，太像星斗中人行事。”
邬冼昭收起了笑容。
“不错，不是像哪一宫，而是像整个星斗。苍家寨，有高人。”
“师兄，你不是说给苍家寨留了个‘惊喜’么，怎么样，有消息吗？”
“还没有。我原本对七杀的刺客有很大期望，了解过苍家寨后，总觉得他杀不掉苍涵。”
“苍家寨那位高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苍涵？”
“虽说九龙山一系列政策，都是出自苍涵之口，但未必是他的主意。在南诏十六年，苍涵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之处。否则，星斗早就注意到他了。兴许，他会被星主看中，做下一任继承人，也不无可能。”
许上生默默点头。
按照星斗挑选星主的规则，苍涵是够资格的。
假设那苍家寨和星斗没有关系……
可一想到苍家寨所作所为，他假设不下去。
“师兄，星斗中，有没有出过叛徒？”
邬冼昭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缓慢摇头。
“没有，据我所知，星斗从未有过叛徒。星斗中如有叛变、违反星斗规矩之人，必将受到七杀星主和巨门的追杀。小师弟，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人在他们的追杀中，活下来，哪怕是星斗的主人。”
“既然如此，那这苍家寨，就不能等闲视之。师兄，我要先回十八庄，等攻城器械完成，必须拿下双刃关。如果放任苍家寨发展，早晚成为你我心头大患。”
“那为兄就不留你了，若你有需要，灵州和冼州兵马，亦能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师兄好意，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如有需要，我会通知师兄。”
许上生起身告辞，准备返回庆德郡。
刚到门口，门外响起敲门声。
“刺史大人，有炎州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