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阁主王庆便只说带着秦暗去见一人,神神秘秘也不言明,约的地点却是阁楼的另一间密室,秦暗先在门外等候。
“主公,人现在就在外面候着了。”
王庆毕恭毕敬的行完礼,才开口回话。
“嗯,让他进来吧。”
上方一把宽大极其奢靡的金箔珍贵玉石镶边紫檀木椅上,坐着一个约四十出头的男子,面容冷峻阴寒,带着股无形的庄重和威严。
不急不缓的品着一旁的茗茶,顿了顿,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
王庆随即快步去开门,带着秦暗,转身再进来,心里却是有些慌乱的,他在赌,赌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若他赌赢了,那么他也算是对得起小谨了。
若输了,那么他便豁出性命,也要最后再保小谨一次,只为了这多年的浅薄情分。
终归自己也是参与其中的,纵有万般理由,也始终逃不了干系。
“还不拜见主公。”
秦暗闻言心下了然,低头走上前便行礼。
“主公。”
“嗯,你就是秦暗。”
“是。”
“抬起头来回话。”
秦暗轻轻抬头,男子突然心头一紧,眼中盛满惊讶。
这张脸的眉目间为何会倍感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竟还越看越像她......
若是他也还活着,想必也是大约这个年纪了吧?
王庆将主公的复杂神情尽收眼底,他为人最是多疑谨慎,且多年前的事情极为残忍无情,必得深深印于心中,他又怎会不多想呢?
男子定了定神,立即恢复面上的平静,不带感情的再次开口。
“王庆推举之人,想来也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细细考量过的,如此,从即日起,秦暗便是新任阁主了,接管暗煞阁的一切事务。”
秦暗有些惊讶,他也是没有料到居然会如此快,且如此顺利,王庆明明还活着,为何就愿意将阁主之位让于他了?
“还不快谢过阁主。”
王庆出言提醒。
“是。”
秦暗叩谢过就退下了,只留二人在内继续说话,回头看了眼再次紧闭的门。
筹谋了一年的计划,得来的如此轻易,只觉心中有着丝丝不踏实。
“为何如此急着要他人接任?且此人怕也是出身不寻常吧?”
男子一副意味不明的神情看着王庆,他心中的疑问还等着王庆来解答,或许应该说是证实。
“一来是属下身患重病,许也是活不过几日了,阁中之事理应由下一任阁主尽快接管。
这二来,秦暗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实力和才智,我自是清楚,选他便是再合适不过了,且......”
“直说便是。”
“况且,他身世极为凄惨,跟自己的母亲踏上艰辛寻父之路,却不想途中竟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派人追杀,是被我救下来才收入门下的。
为了让他安心为暗煞阁办事,便告诉他,是他母亲不要他了,这些年来也并未提及丝毫关于他父亲的消息。”
“那他母亲呢?”
“被追杀那日便已成了刀下亡魂,我已寻人偷偷瞒着那孩子葬了。”
“王庆,你该知道作为一个杀手,就不该心慈手软!”
“属下知道,只是属下也明白主公的难处,知道这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寻,我这一生匆匆忙忙皆是奔走于冰冷的取人性命途中。
时间久了,有时看着那父子家人团聚便也生出些许羡慕来了。
或许,属下本就不是个合格的杀手!”
“不必再多言,喝下这碗茶便下去吧。”
王庆看了眼桌上的另一杯茶,释然的笑笑,从他进来之时就已看到了,本来他也是到了大限了,喝不喝又有何分别呢?
只是主公向来谨慎,又怎会留他一个知晓如此多秘密之人再苟活人世呢?
从他卸下阁主之位时,就已料到如此结局了。
毫不犹豫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终于是要结束了。
他转身离开,只留下最后一句话。
“他原本叫小谨,还望主公能对他留有丝怜悯。”
男子并未再回答,望着桌上的茶杯不觉陷入久远的回忆中。
那样一个温婉极其漂亮动人的女子,却偏偏是名舞姬,本若是喜欢也就养于外室也无妨。
可人都是贪心的,她却非要仗着替他生了孩子,就要登堂入室。
又有了先前嫡长子不顾皇命,非要迎娶一农户女子,为了一个女子作了一番抗争。
父子失和,先皇一怒之下竟连储君之位也是褫夺。
农户之女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舞姬?他又何必再去撞那南墙,可她就还非要来找他,打算闹上一闹。
为除后患,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也曾问过自己是否后悔,从前还可坚定的说出并未,可待登上皇位,才明白了孤家寡人的含义。
如今,王庆倒是也给他了些许宽慰了。
“小谨,宋谨......”
当年,这名字还是他亲自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