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的站在了一边。
“你要问什么呀?”
雍措看着转向自己的长孙杳也,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诚恳表情:“我都告诉你好不好呀?”
“他在我身上用了什么?”
长孙杳也指着帝俊,一阵怒气涌上心头,激得她头晕眼花,差点没能站住脚:“为什么我这些时日以来,对过去的事情毫无印象?”
“啊,你说这个。”
雍措抱着手臂,又俏皮的搔了搔自己的脸颊,做出一副正在冥思苦想的模样。
她本就生得妖娆美艳,加上做出这样的动作反倒叫她透出了些天真无邪的意味,看长孙杳也的怒火即将在爆发的边缘了,她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说:“他这次大概是用了自己以前从鲛人身上偷来的绮梦术吧?嗯?夫君,我猜的,对是不对?”
绮梦术,能使中术者忘却自己不愿回想起的一段痛苦的回忆。
长孙杳也的脑中猛的闪过了几个画面——黎椿在众人面前结结巴巴念信,以及她抱着帝俊情绪失控的场景
到了此事,一切都已在她的脑中交织出了前因后果,空气凝滞了几秒,她忽然回头看向帝俊。
那是一个太重太重的眼神,几乎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只是还不等帝俊做出任何反应,她就挣扎着呕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体也随之向后倒去,帝俊和白泽此时都站的远,甚至来不及伸手,就在此时一双素白纤细的手忽然接住了长孙杳也———
原是早已苏醒过来的浣歆。
她将昏过去的长孙杳也稳稳的抱在了怀里,随之又往后退了几步,确保不让雍措在一击之有能力伤到怀里的人这才作罢。
浣歆此时看起来与之前那个动不动就哭的稀里哗啦的小鲛人简直判若两人。漂亮而冷冽的眉眼间透出无比的沉稳。她与正要上前的帝俊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示意她并无大碍。
“雍措”
如今一切都已被拉到明面上来说,帝俊反而没了之前的顾忌,他以骨刀勉强支撑着身子,在心口四散开的疼痛中,他只是平静而苍白的望着对方:“你想要什么?”
“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雍措看着他,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要你呀。”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考虑换个人。”帝俊就这么望着她,除去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简直叫人全然看不出他此时正经历着何种剧痛,就是这么一个人,连痛苦都要苛求自己安静的吞咽下去。
雍措第一次觉得这人活的也太累了。
“我不会去做那什么,太子,还要做天君。”帝俊说着,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能够溢出来:“你要的不是我,你要的是一个能让你坐在神界至高之位的男人….你不觉得,你和齐诃才是天生一对儿么?”
“你们都把天君当傻子呢。”雍措不可置信的瞪着一双眼睛:“他怎么会让一个野种继承大统?
帝俊听她这样戳破了齐诃身上最难看的秘密,随之笑了起来:“真是好笑啊…他以为自己藏的最好的秘密,却成了所有人的笑料”
只是这笑声太过于嘲讽,就连雍措都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喂你——”她忽然又不说话了,原是灵识的另一头,藕生忽然开口说话了:“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雍措,你的脑子呢?”
藕生那句话好似惊雷一道,总算是把花孔雀似的不停显摆的雍措拉回了现实,她闭上了嘴,对着帝俊露出了一个得体而大方的笑容:“夫君。”
她这样说道:“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语毕她便扬长而去,雍措微微笑着,弧度漂亮的唇角扬起,内心的愉悦几乎要化为实体…帝俊啊帝俊我只想看看,等到你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你难道还能摆出来这样一幅高贵的姿态么?
随着对方的离去,帝俊身体猛地一颤,一身法相也随即溃散成点点光晕,等光团散开后,他顶着一身为鲜血所净润的青衫——那都是他攻击雍措时反噬自身的伤痕。
帝俊此时看着自然是狼狈无比,白泽上前去要扶他,却被他躲开了。
“我做错了么?”
帝俊半跪在地上,声音嘶哑,自嘲似的说:“原是我…真的错了罢。”
事实正如雍措所说,从一开始他们就都在长孙杳也都面前撒了谎。
鲛人族的灭世的预言自然也不是毫无来由的凭空捏造,而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这场灭顶之灾并不光只是针对深居海底的鲛人…
而是整个世界。
长孙杳也醒来的时候除去喉咙有些发干,身上倒是并无大碍。
只可惜是在几年后她才知道常理之下绮梦术被人为破除的后遗症有多么痛苦,除非有人代受。
此时的她全然未曾知晓这些事情,她看着站在她床尾的帝俊,心中有些悲哀:“你就算是到现在却也不肯说实话?”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帝俊平淡的语气再次激怒了长孙杳也,她猛地抽了对方一个耳光:“跪下!”
帝俊缓缓的跪了下来。
他本就生的肤色苍白,加上长孙杳也刚刚那一巴掌也几乎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他跪在长孙杳也面前的时候一边的脸颊早就是红肿起来,长孙杳也勉强只起身子去看他,一字一句说的她自己都开始发抖:“我…你第一次到我门下,我就同你说过什么!”
帝俊不语。
“你说!”长孙杳也猛的一拍床板,嗓音嘶哑难当,几近泣血。
“师父最讨厌欺骗。”
帝俊垂着头,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还有越权”
“可你都做了!”
长孙杳也冷喝一声:“帝俊,所以我在你眼里是那种什么都承受不住的女人?需要你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来帮我逃避现实?”
“你带着我逃开了又如何?难道未来我就能够忽略长名的灭门之仇?还是鬼王就会跪在我们面前认罪伏法?不可能的帝俊,那个雍措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我这个人就是很糟糕,心里不止装了你,还装了这个天下”
长孙杳也惨然一笑:“哦,对了,我是不是没对你说过?自我接受你的那一日开始,也就是我全然接受了我作为苏盼,作为贺南弛的一生里,对你全部的喜爱。”
突如其来的告白又让帝俊有些猝不及防的望着她。
“贺南弛爱着庄韫玉,贺南弛也同样在乎她从小长大的长名山。”长孙杳也说着,眼泪就滑了下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不给我与他们告别的机会,剥夺我甚至…去收尸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