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山脉,冒白烟的静波湖。
“哇,好多鱼!”
从未御空飞行过的当归,被他家宁静姨姨抓着从远处折返。
沸腾的湖水逐渐冷却,一大把被殃及的池鱼不幸罹难。
“姨姨?”
看了一眼那些浮在湖面上的鱼虾,当归试探的喊了一声。
“去吧!”
宁静目光流转,尽管知道与黑腹银环蟒一战必然会伤及静波湖水运,但如此大的代价,即便是她也有些后怕。
宁静目光锁定在水中那条妖物的尸体之上,幽幽叹息一声。
若不是她当初一时心软收留这黑腹银环蟒,也不会造成如今尾大不掉的局面。
若不是她的一丝善念,救了不小心招惹了黑腹银环蟒的三德子一命,王小樵和黎厉就不会出现。
若不是王小樵施以援手,她与黑腹银环蟒的水运之争的结果,恐怕比现在还要惨烈。
这满湖的鱼虾死了近四成,还是让她心情沉重,作为静波湖水神,湖中的一草一木、一鱼一虾都得她的庇佑而生,都因为她的一念之差,生死皆不由自己掌控。
不过眼下还不是感伤之时。
被黎厉喂下一大把聚气丹的王小樵悠悠醒转,看了一眼静波湖如今的局面,内心不免愧疚。
“水神娘娘无需介怀,静波湖应有此劫,这是您的劫,也是整座静波湖的劫,但究其根源,还是妖族祸乱世间导致的。”
听到王小樵虚弱的声音,宁静强颜欢笑道,“王仙师认为什么是善?”
王小樵摇了摇头道,“世间本无善恶,不过是因果不均造成的。
水神娘娘当初对这条黑蟒施以援手,给他容身之所,是因。
黑蟒隐藏上古凶兽血脉的跟脚,贪心不足,肆意吞噬静波湖生灵,也是因。
水神娘娘希望他能作为静波湖的一份子,协助梳理水运,对他过分的信任,更是因。
在黑蟒长出第二颗脑袋时,他的欲望,一座静波湖就已经容不下了。
他不甘屈居人下,意图将静波湖据为己有,甚至不甘困于静波湖这一泽之地,便是果。
他想要恢复血脉,就要通过吞噬疯狂生长,原本无错,但他吃的是水神娘娘您的大道根基,已为静波湖水运所不容,这就是错。
因果不均,便有了善恶之分。
我辈修士夺天地造化而声,逆天改命,欲求长生,亦无对错。
正如在下为协助水神娘娘除妖,连累满湖的鱼虾折损近半,又是善是恶呢?
因果轮回,取之有道,善恶皆在一心。”
王小樵的话犹如一汪清泉,灌入水神宁静有些动荡的心田。
原本有些神性不稳的宁静眼神复杂的看向王小樵。
瞎叨叨了一阵大道理,心里正在跟姜老头道歉的王小樵,见小时候听起来枯燥乏味的鸡汤,竟对水神娘娘有效。
再与宁静对视后,王小樵便恭敬对她行礼道,“水神娘娘应是迷雾宗弟子出身,在下途径静波湖,正是要赶往迷雾宗拜师学艺的,都是一家人,娘娘不要责怪我坏了静波湖水运才好。
实在不行,我家老黎可以留在这里,协助娘娘梳理水运,都是一家人,你随便吩咐。”
在一旁品味王小樵大论的黎厉,忽然就听到王小樵把他给卖了,面色变得有些不怎么好看起来。
如今他已确定,并坚实的肯定,王小樵就是那所谓的天际仙缘,特别是他那乾坤无极宗乾子的身份。
黎厉也暗下决定要跟着王小樵继续修行,哪成想这样的主意刚定,王小樵就把他给卖了。
“老黎,少爷我要去迷雾宗修行啦,带上你多有不便,你且在静波湖帮水神娘娘梳理水运,你看如何啊?”
黎厉眼皮一耷拉,并不是太想给王小樵擦屁股。
见黎厉不应。
王小樵眼珠一转道,“你想要什么?”
黎厉眼睛一亮。
王小樵马上开口,“你已修行了其他功法,天尊老爷看不上眼的。”
黎厉眼皮又一耷拉。
王小樵哼哼一笑,“不过……”
不过?
有不过!
有不过就好。
黎厉眼睛又一亮。
王小樵磨蹭半天道,“大道无远近,行远多可至,为今之计,你只要将体内煞气重修,由煞转灵之后,天尊老爷再看你时,就顺眼多了。”
王小樵说完,俯身在黎厉耳边一阵嘀咕。
黎厉眼睛睁大道,“此话当真?”
王小樵画完饼,自然需要有人来帮他圆,“静波湖如今水运折损,亟待修复,修复的过程便是一个梳理煞气,灵气复苏的过程,多好的机会啊,过期不候!”
宁静又不傻,岂能看不出王小樵有意让黎厉留下帮她。
见王小樵和黎厉都看向她,便识趣的点了点头。
这个能打,脑瓜不太聪明,又有王小樵约束的黎厉,宁静并不用担心会养虎为患。
见王小樵贴在黎厉耳边嘀咕,宁静闲着没事,便陪着当归一起在水面上捞鱼。
至于黑腹银环蟒的尸体,王小樵刚才已经跟宁静商议好了处置之法,他只要了这条毒蟒两颗小脑袋口中的毒囊。
这偌大的尸体,尘归尘,土归土,让他反馈给静波湖,作为恢复水运的养料也是不错。
不过宁静还是很慷慨的将那颗被天尊戳了个洞洞的蛇胆交给了王小樵,说是迷雾宗有一位故人或许用得到。
王小樵也不客气,搬起磨盘大小的蛇胆就塞进了怀中。
宁静略显惊讶的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往肚兜里装鱼的当归。
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两个小子的肚皮到底有多大,好像什么都能装得下。
处理好静波湖的善后事宜,王小樵带着小肚子鼓鼓的当归与宁静和黎厉道别。
一路东行而去。
迷雾宗地处流波山脉东部,比邻东海,然而王小樵却没有直接赶往迷雾宗。
说好的一年之后赶往迷雾宗,王小樵就一天也不会早去。
他要继续践踏流波山脉中的名山大川。
王小樵带着当归一路走走停停,度过了炎炎夏日,在初秋时节赶到了东海岸边。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王小樵坐在一片礁石之上,张开双臂,被初秋的海风吹的诗兴大发。
肚兜依旧鼓鼓囊囊的当归站在王小樵身旁卖力的拍着巴掌。
“咦,好诗好诗!”
王小樵十分欣慰的撸了撸当归的小脑袋瓜子,眼中的灵光流露,再也藏匿不住。
只有初次见海的人,才会有那种河伯观海之后的知耻而见智。
原谅自己早先的目光短浅,明悟自身与浩瀚海洋博大胸怀之间的差距。
王小樵由于丹田才出现不久,体内经脉虽然被开拓出来,却十分狭窄,且有些地方还不太畅通。
如今以小见大,方知那百川东到海雄伟壮观,顿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