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没有边际的梦。
只不过这一次,她想起了很多很多的事。
那间没有一点光的房间。
那个特别冷的冬天。
腿上那条伤疤……
她都想起来了。
可是这些东西好沉重啊。
沉重到让她觉得就这么昏睡着也好,至少这样就不用去面对。
可总有人在她耳边一遍遍的叫着她。
语气里有焦灼,恐慌,害怕,以及浓浓的不舍。
“软软。”他又叫她,“求你了,快醒来。”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陆砚臣,包括付子期。
他都怀疑,扶软再不醒来,陆砚臣都要跟着去了。
就在付子期思索着要不要用点专业手段让扶软醒来时,病床上躺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陆砚臣……”
陆砚臣正用额头顶着扶软的手,闭着眼一直在呢喃着。
有时有声,有时无声。
所以扶软叫他第一声的时候,他没反应,甚至以为那只是错觉。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
陆砚臣身体一僵,猛然抬头看向扶软的脸。
“陆砚臣,你好吵啊。”扶软有些虚弱的说道。
被骂的人却喜极而泣,“软软,你终于醒了。”
扶软轻叹一声,“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陆砚臣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亲了亲她的手。
似乎觉得不够,又把她的手放在唇边不停地细吻着。
那双平日里总沉得化不开的深眸,此刻有水光在浮动。
付子期悄悄退出房间,感叹道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家人们谁懂啊,扶软昏迷了三天,他就在医院住了三天。
谁知道这三天他是怎么过的吗?
付子期有着很严重的认床癖,对睡觉环境也有着很高的要求。
而且他必须每天睡够八小时,睡不够他不仅心情会很差,状态也不好。
知晓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就连医院也因为他的这个喜欢给他安排的值班时间都很弹性。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个天才医生呢。
医院为了留住这个人才,可是费了不少的心血。
陆砚臣这厮到好,这三天不让他回家,还要求他进入应急状态。
还好他就陆砚臣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多来两个,他可能会英年早逝。
扶软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侯正浩去世的消息。
陆砚臣跟她说的时候,一直在打量着她的神色。
好在她面色平静,只是怔了怔后说道,“找个时间,让他入土为安了吧。”
“行,那我让人安排。”陆砚臣握了握她的手,“你就好好修养,其他的时间交给我来处理。”
扶软点了点头。
侯正浩下葬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扶软的情绪也稳定下来。
出院那天,陆砚臣一边帮着扶软收拾东西一边问她葬礼要请谁时。
病房就来了不速之客。
是苏敏。
可能是碍于有陆砚臣在,苏敏的态度还算礼貌,“扶软,我有点事找你谈谈。”
“直接说吧。”扶软并没有要避开陆砚臣的意思。
“是私事。”苏敏提示道。
“要说就说,我赶时间。”扶软态度依旧很冷淡。
苏敏抿了抿唇,只好开口,“我没想到浩哥会走得那么快,下葬的日子订下来了吗?”
“嗯,后天。”扶软面容是一贯的清冷,“有时间的话,去送他一程吧,怎么说也夫妻一场。”
“这么快?”苏敏的反应很奇怪。
可能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就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还有那么多事情没理清,就这样下葬好像有些快。”
扶软抬眸看她,清眸里没一丝温度。
苏敏被那双眼睛看得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回避着,“就是那个……浩哥之前不是还有些遗产啊股份什么的。”
她这么一说,扶软便知道怎么回事了,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一抹凉薄,“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这遗产和你也没关系吧。”
“怎么能这么说呢?”苏敏当即反驳,毕竟这事关她的利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更何况那笔钱价值一个亿呢。
“我跟浩哥虽然离婚了,但好歹也是夫妻一场,有情分在的,而且黎娜还是他女儿呢。”
扶软轻嗤一声,“这不都改名换姓了吗?”
“我那是生浩哥的气故意给真真改的名。”苏敏强行挽尊。
扶软顿时觉得自己跟她扯这些纯属浪费时间。
陆砚臣也看出了扶软的情绪,当即就赶人,“苏女士若是惦记那些遗产,可以走法律程序,而不是在这浪费我们时间,请回吧。”
“我……”苏敏还想说什么,却见陆砚臣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厉,顿时心里发怵,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陆砚臣一手拧起东西,一手拉着扶软,护着她离开了病房。
苏敏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气恼的道,“行,扶软,这可是你逼我的!”
……
侯正浩是个唯利是图的人,生前所结交的那些朋友,都是利益朋友。
侯氏不复存在之后,那些所谓的利益朋友也都断了交往。
以至于下葬的时候,没几个人前来送行。
下葬那天下了一点绵绵细雨,今年是隔年春,所以这场雨也算是春雨。
虽然是春雨,但也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陆砚臣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扶软的肩上,撑着雨伞陪她站在雨里。
侯正浩的骨灰盒刚入土,苏敏就哭天抢地的出现了。
她特地穿了一身的素白,头上还别了一朵白花,以来就扑在了侯正浩的墓碑前,哭得很是凄惨,“浩哥,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啊?”
雨水落在她脸上,像是泪水一样,让她的悲切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浩哥,你就这么走了,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我特别后悔之前跟你闹脾气,后悔跟你离了婚,其实我心里很在乎你的,还有真真,她以为身体不适没办法来送别,让我一定要跟你说,她特别的难过……”
“我叫人把她弄走,省得你看见心烦。”陆砚臣正要示意。
扶软按住了他的手,“就让她演吧,我们老家的风俗说,人死了,号丧的人哭得越大声,就能为死者踩平通往阴间的荆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