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柘城,青沧中学。

高三六班的教室内,此时物理老师正在讲解试卷。

“这道磁转电的题有多少同学错了?举手给我看一下。”

“这是高一的知识点吧,现在还有人错?!你们还想不想上大学了?!”

突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说话了。

随着讲台上的男人走下来的动作,教室里不由变得安静了几分,同学们看着老师在陈阳的位置前停下,目光灼灼地期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笃笃笃!”

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

陈阳猛地坐直了身体,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茶色的镜片下,眼神还残留些许茫然。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丑陋的怪物,所有人都厌弃他,想要杀死他,那种被世界排斥在外的孤单感让他有些心堵。

‘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陈阳心中喃喃。

“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左手螺旋定则?”

物理老师是个中年谢顶的男人,操着一口独有的方言口音。

陈阳木然地站起,他睡的太沉,醒的太恍惚了,竟一时没听清老师问了什么。

压力汇聚到他的身上,他不由无助地看向四周寻求帮助。

这时,教室前排有个气质淡然,容貌清绝的女生回过了头,她看着陈阳并眨了个眼,俏皮模样,宛如日出一到冰山瓦解,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清冷模样?

她悄悄地伸出了左手,做螺旋状,提示陈阳,老师这是在问“左手螺旋定则”。

那女生名叫向葵,是个少数的愿意跟他说话的同学,曾经有次机缘巧合下,还分享给他过一本《火影忍者》的漫画。

陈阳记得里面的情节,有一段就是主角那鲁多在师傅自来也的教导下,借助水球学会了一招名叫“螺旋丸”的招式,并发扬光大。

看到向葵的动作,陈阳不免想到了这些,这让他不禁好奇,为什么物理老师会在课堂上问这种问题,难道他也是个老二刺螈不成?

陈阳声音有些犹豫,不太确定地说道:“那鲁多的螺旋丸?”

说罢,他还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呈托掌状,右手手指在上面晃动,表示转速很快。

教室里哄堂大笑!

陈阳用余光瞄着向葵,只见她单手捂脸,完全是一副“你没救了,等死吧”的样子。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物理老师。

老师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滚出去!到走廊那边站着听课!!”

陈阳走出了教室,里面又是一阵掩不住的爆笑声响起来。

.

校园里,小路两旁栽种的香樟树已经开花了。

今天是明媚的好天气,走廊外拂过一阵清风,卷着一股樟脑般的气味,风还有些微凉,阳光却暖洋洋的。

陈阳没有站在教室门口继续听课,他来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排洗手台。

洗手台上镜子里,照出一个身材高瘦的少年,头发有些长了,已经盖住了鼻根。

他戴着副茶色镜片的圆框眼镜,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模样看上去,就更显得土气了。

他脚上是一双磨得已经起球的帆布鞋,身上是一件不算太合身的,并洗得褪色的校服。

平平无奇,贫穷又土气的陈阳,摘下了眼镜,他拧开水龙头,双手掬起自来水浇在脸上,有水珠沿着脖颈滴进衣服里,刺激感让他精神一振。

五指张开,将头发撩起,额前的碎发被拨到一边,还在滴着水,黑发遮盖下的是一双怪异的异色眼瞳。

左眼是罕见的绯红色,右眼是纯净的黑色。

镜中少年,五官生的极好,面容柔和,只是那双眼睛,太过冷冽了,与之对视的人,都会心起一丝寒意。

镜子里的少年打了个呵欠,随后他又扯住嘴角的两边,试图让自己摆出一个阳光点的笑容来。

可实际的效果并不好,这双异色的眼睛里,没有温度,反倒是将那笑脸中的温和给破坏殆尽了。

“都怪这双眼睛,要不然我可受欢迎了。”陈阳看着镜子,玩笑自语。

他的高中生活并不理想…

人活着都是有从众的心理需求的,一个人的身上有和其他人不相同的地方,就特别容易受到别人的关注。

所以陈阳戴上了眼镜,为的就是遮挡住自己的异常,让自己显得平凡普通一点。

他的解释是,自己的生病了,眼睛见不得强光。

这种打扮让他的外表变得平庸至极,他也乐得让自己成为一个小透明、边缘人。

因为陈阳深知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想要过上那种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平静生活,他都必须要时刻克制,小心维持才行…

高中生涯里的风言风语,以及恶意戏谑,他早就听惯了,谁在乎?

他从不觉得自己收到过霸凌,他只是在不知不觉间,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所有人而已。

想到课堂上发生的囧事,陈阳没忍住,再次打了个呵欠,他戴上眼镜,将头发放下,又变回了那个土里土气的平凡少年。

.

时间回到昨天夜里。

为了挣钱养活自己的陈阳,接了个线下陪玩的活,跟老板在网吧通宵。

凌晨三点,老板顶不住倦意,打车回家了,而陈阳只能步行。

回家的小路上,光线越发漆黑。

月亮被铅灰色的云层掩住,漏不出一点儿光来,路灯长久失修,灯光昏黄黯淡。

陈阳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模糊而扭曲。

“哐当——”

路边停着一排汽车,陈阳被其间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是野猫觅食?还是有什么东西?’

陈阳在心中暗想着,随即放缓脚步,无声地靠近。

两车中间,有个人正趴伏在地上,从背影看去,腰线曼妙窈窕,是个女子。

她喘息着,鼻音闷哼,声音似是痛苦,又似那啥,伴随着身体不断地扭动,她的气息越加怪异。

陈阳心头一紧,不由想到了一些曾在新闻上看到的恶性事件。

“醉酒捡尸”、“下药迷女干”等等不好的词汇一时间都涌上了脑海。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这世道太平,人心却充满沟壑,有太多做好人结果没好报的事情了。

陈阳哪有这个能力去奉献自己?

本想着自私一点,一走了之,可脚步还没迈出几米,他又停了下来。

陈阳转身回去,来到那女子的身边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有没有事?我帮你报个警吧,接下来有什么事,我能力有限,也管不了太多了哦!”

陈阳掏出手机想要拨打报警电话时,陡然间,那女子抬首,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接下来,陈阳见到了令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那女子姣好的容颜转瞬间开始溃烂,皮肤似是遇见骄阳的薄雪开始溶解,血淋淋的肉体之上猛地生出青灰色的鳞片…

女子已然变成了怪物,可仍不忘报答陈阳的古道热肠,只见她扑上来,利齿径直咬向了陈阳的脖颈。

陈阳慌乱之下却没有失了方寸,他伸出手,五指张开,一把便扣住了怪物的脸……

“为什么,我只想普普通通的活着,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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