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库房,室内幽暗寂静。
黄财被身后的江航扣住了手,绷着下巴,脸色苍白,脖子不服气地拉的老长。柳浩然也在一旁干瞪着眼,满脸局促不安。
盛枳有些茫然,下场过后她就被陈赴野带到了这里。
少年额前碎发垂落,一双极其深阔的眼睛正望向她,嗓音低哑:
“枳枳,过来。”
盛枳下意识过去站在他旁边,都没注意到刚刚对她称呼上的变化。
陈赴野冷漠望向黄财两人:“道歉。”
黄财这才吓的直哆嗦,眼底满是不甘和憎恨。跪在地上,不甘心地咬牙:“盛枳同学,对不起!”
柳浩然抬眼,对上陈赴野阴鸷的视线,也极力忍耐着跪了下来:
“那天在巷子里,还有那个…泼水,以及造谣,对不起。”
盛枳满眼惊诧,她下意识想退,却被陈赴野按住了肩。
他说:“你有选择原谅与不原谅的权利。”
盛枳消化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选择不原谅。”
她并不觉得黄财的道歉是真心实意的,他们恃强凌弱。如果没有陈赴野,他们甚至可能会继续无法无天。
施暴者永不能被原谅。
口头不算道歉,和被欺凌者感受到一样的痛苦,才能算的上道歉的万分之一。
“我不会原谅你们,但也就此为止。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盛枳垂下眼眸,脸色淡然。
同理,她也永远不会做施暴者。
陈赴野了然,看着地上两人:“还不滚?”
两人起身急急忙忙地狼狈逃走。
江航全程在一旁围观,心中了然。他就知道,野哥来这里打拳必定是为了盛枳。
“野哥,有伤没啊?”
盛枳也有些担心:“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陈赴野看着她,眼底透出一点笑意:“没伤,不用看,回家吧。”
回家…
一直到盛枳被陈赴野塞上了出租车,和江航分道扬镳,她才知道回的是什么家。
“陈赴野,我们去哪?”
车内视线晦暗,少年挑眉看她:“你觉得呢?”
盛枳脸色有些红,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这不合适吧?”
陈赴野抱着臂,忽而侧身,气息一下笼罩了过来。低哑嗓音的嗓音似无意般吐在她耳边:
“有什么不合适?”
盛枳颤着眼睫,握紧的拳抵在陈赴野的肩膀上:“你!你干嘛?”
“咔哒”一声,是自己身上安全带系上的声音。
盛枳的耳根温度迅速攀升,她还以为……
陈赴野倚在椅背上,见她脸红,越发觉得可爱。
但到底是忍住了继续逗她的心思。
“凌晨一点,宿舍早就门禁了,你也没带身份证出门吧?”
“没有。”
少年轻勾唇角:
“那不就是,老子能让你睡大街?”
盛枳捏了捏衣服下摆,她倒不是觉得陈赴野会对她做什么。
只是想到毕竟是第一次跟他回家,有些羞。
城市夜景飞速后退,车窗外的视线勾勒出女孩脸部柔和的曲线。
她忽而开口:“你今天来这里打拳,就是为了让他们给我道歉吗?”
陈赴野沉默,没答。
“如果道歉的前提是要你做这么危险的事,那这个道歉,我不要也罢。陈赴野,我不要你受伤,你以后对自己好一些。”
少年弯眼笑的轻浮散漫:“这么心疼?大半夜也要赶过来,怎么,喜欢老子不成?”
“嗯,很心疼,也很喜欢。”
女孩的眉眼含着温软的笑:“因为我会担心,也会难受。所以陈赴野,对自己好一点。”
透过少年玩味的眼神里,她分明看见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不要他的少年对她这么小心,索性自己先一步大大方方地告诉他,给他安全感。
闻言,陈赴野惊愕的眸光彻彻底底地怔住。
她句句真诚,句句不提欢喜,可句句又是欢喜。
心里平静的涟漪好像砸进了一片骇浪,他的视线飘向窗外,隐忍着情绪。
肩头不知何时多了温热柔软的触感,陈赴野偏头,发现女孩的脸靠着他的肩睡着了。
淡淡的光线投进来,照在她安静又乖巧的睡颜上,将眼角那颗泪痣晕上了柔光。
他滚了滚喉结,忽然觉得有些干燥。
*
盛枳的意识略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些重心悬空的感觉。
她朦胧睁睁眼,发现自己被陈赴野打横抱在怀里走着。
温温热热的胸膛,很有安全感。
她睡意迷蒙地搂着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颈间蹭了蹭,嗓音软软甜甜地呓语:“阿野~”
这一声喊的陈赴野全身的血液都翻滚了起来,脊背绷的又僵又直,女孩的脸泛着红,乖的像小兔子。
艹!
他加紧了步伐抱着她进了自己家的院子。
钥匙开锁,随即将睡熟的女孩轻放在了床上。
察觉到动作的盛枳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皱着细眉,嗓音有些委屈:
“陈赴野~你又要赶我走。”
陈赴野知道她这是在做梦,手指将她额前乱了的头发顺在耳后:“枳枳乖,别闹。”
盛枳皱眉唔了两声,卷着被子一下滚进了床里头。
看见动作的陈赴野低低地笑了两声,眼里满是宠溺,可换而来之的却是酸涩。
就连她的梦里,竟然都是他。
她真的好主动,好热烈,他又怎么忍心能推的开她。
房间的窗台上放了几株花,夜里的风一吹,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花香。
陈赴野洗完澡后已是将近后半夜三点,少女依旧靠在枕头上睡的安稳。
心脏如擂鼓动着,他看着她眼角那颗极美的泪痣,不受控制地慢慢俯身靠过去。
花香若有若无,似瘾君子,似蛊。
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啸着告诉他——
吻在这里。
呼吸喷洒在少女柔软的脸颊上,陈赴野到底是在倏然间清醒和克制。
他予她尊重,他最珍贵的女孩。
最终将指尖搭在她的眼尾上,隔着手指吻了下去。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