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枳淡淡地垂着目光,小手拉着他的手指:“知道了。”
陈赴野摸了摸她的头发,“知道就好。”同时他心底也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
小公主真的太善良了。
他想先一步在她面前长大,提前为她挡下风和雨、呵护着她这份纯粹的善良而不被玷污。
黑色长裤缓慢折起褶皱,陈赴野在盛枳身前屈膝蹲下。
他细心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橡皮擦,随即将她两只小手搭在自己的膝上捏着:
“怎么样,手累不累?还继续画吗?”
十一月将至,陈赴野记得距离盛枳要参加艺考时间已经不到两个月了。
时间正是紧要关头。
在这两个月里他得更加警惕,不管是沈汗良入狱前的那些债主、还是学校里那些故意惹麻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都得格外注意。
千万不能让他的女孩被无关紧要的人、或事耽误了。
走神后的盛枳其实没多大心思继续提笔画画,但她想了想,还是重新揭开了颜料盒,“继续吧。”
而艺考过后、高考也很快就要到来。只不过是六个月的时间,几乎眨眼就能过去。
无论如何她都要咬牙坚持过来,这一世定不再重蹈上一世的悲惨覆辙。
见女孩重新鼓舞起斗志,陈赴野野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写功课。
他也必须赢一把才能够格和她齐平。
***
半月过的很快。
每年的津市入冬往往都是在十一月中旬,雨水渐多,从月初开始气温骤降,持续到月半的时候开始刮大风。
往年一贯如此。
可津市是南方城市,随着全球气候骤暖,更是从来不见雪。
盛枳还记得自己初次见雪时是在七八岁左右。二次遇雪时隔多年,十七岁。
正上高一。
她撑着头看着教室外算是入了半个冬的光秃秃的树干。枯黄的树皮横在树干上,零碎的枝丫疯张,雨点斜落而下,逐渐有些失神,也想起来曾经在书上看过一句很浪漫的话。
若是共沐一场雪,算不算与你共白头。
但她继而又转头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津市下雪的几率太小。
年年期待,年年失落,倒不如先将期待舍去。
晚自习,下课铃乐响起,盛枳飘远的思绪被拉回。她放下笔收拾课本,旁边的顾离直接把椅子一挪就出了教室。
半分钟后,顾离又折了回来。
桌面上传来一声手指叩动,淡淡的女声从头顶上传来,“盛枳,老师上节课喊你去一趟办公室。”
“啊?”
盛枳没看见忽然折返回来的身影,错愕了两秒,反应过来:“好,是纪老师喊我吗?”
“是。”
于是盛枳起身往办公室去,发现顾离也跟在她身后一起往同一个方向走。
“你也去办公室吗?”
顾离看她一眼,神色淡淡的:“嗯。”
盛枳应了一声后也回了眸,没再出声。
一个月的时间,她和这个新同桌一直是不咸不淡的相处模式。
不招人厌,却也不会过分亲密。是最正常和合适的社交距离。
但盛枳总是莫名想起来上一世的亲眼所见。
只要脑海中浮现起餐馆中顾离佝偻着背抱孩子、被男人嫌恶的情景,心底就越发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盛枳想,她并没有能力妄图去扭转任何人的未来。
但还是希望………顾离这一世能好好坚守读书。
办公室走廊外的灯从昨晚起就坏掉了,维修工也不知为何没来修理。
办公室恰巧在整个楼层的最里侧,四周乌漆嘛黑一片,很多学生在走过附近的路时都会特意放慢步调。
恰巧有几个猴急的,不管不顾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忽然兴奋地窜出来,你来我往地追赶者,整条楼道和走廊仿佛都是他们的运动场。
盛枳正好在走廊的外侧走,一不小心就被夜色中忽然窜出来的“猴”给吓了一跳。
一撞又一挤,整个脊背几乎都要撞上护栏。
“小心。”
下一秒,身旁伸出一只纤细有力的手,顺势将她了回去。
顾离将盛枳拉在身前,一只手掌拢着她的耳朵和后脑的位置,堪堪躲过从侧边横冲直撞怼过来的一只手肘。
顾离皱着眉,嗓音透着些不耐烦的冷和燥意:“看不见有人?”
几个猴终于停了下来。
许是这头火红的发色在夜色里也过于惹眼,再加上这嚣张跋扈的气势。男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只好瘪着嘴道歉:“不好意思啊,这天黑嘛……”
盛枳其实想跟顾离说声谢谢,也想说其实没事的。顾离却一下攥住她的手腕:
“这歉别跟我道,跟她。”
手腕微凉,盛枳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眸光中隐藏不住的几分错愕。
几个男生被拦着,既跑不了也不能退。一个个都讪讪地冲盛枳弯腰道歉:
“不好意思啊同学。”
盛枳:“没事,下次小心点就是了。” 她敛下眼皮,现顾离早已松开了她的手腕。
只是手腕上隐约还有残存的温度,有些陌生。
盛枳曲了曲手指,轻声道谢:“谢谢。”
顾离脸上的表情仿佛永远都是不咸不淡的,“自己也看着点路。”说完便径直进了办公室。
盛枳在原地顿了两秒,也跟了上去敲门进了办公室。
纪铃找盛枳其实没什么事情,一方面是找她了解了解关于一个月后艺考的事情。
再则轻声询问她有没有做好心理上、以及行动上的准备,之后开始叮嘱着身体一定要注意的方方面面。
纪铃很细心,仔细到盛枳并不觉得会烦,还觉得有些暖。
两个人的画风和谐的不能再和谐。
办公室一角却忽然传来几道声调激昂的斥责声:
“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学生样子?你这头头发算什么回事?”
孙淼指着顾离那头惹眼又嚣张到不行的头发,浑身的气简直都不打一处来:
“别以为自己是转校来的就高人一等,成绩好是一回事,这尊不尊重师长又是另一回事!”
顾离直着背站着,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是您多想了。”
“我多想了?我怎么就多想了,是你不尊重我在先,我作为老师还不能指出你的问题了?”
顾离没说话,淡淡地撇着眼尾:“那您说。”
孙淼气笑了:“我说什么?你存心气我呢,我再说不是着了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