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细细密密从毛孔挤入血池，从血池里裹挟满阴气又一点点钻回体内。莫昕慈整个身子都被看不见的力量拉扯到扭曲的模样。有时还会被拖拽到水底深处，浮出水面时，呛入肺腑的血水令他咯得甚是狼狈。
血池沉浮之际，他的身上总会莫名多出许多纵横交错的伤口，仿佛在这水底深处，有一人正执鞭虐打他。
宫殿的隔音效果很好。
莫昕慈的惨叫被阻隔在这殿内。
“哗啦啦”。
他被“看不见的东西”抛上了岸。浑身上下都被血水湿透了，身子如同筛糠一般颤抖不已。然而残破的衣衫下，胴体完美无瑕。刚才的那些可怖的伤口倒像是一场幻觉。
气息吞吐间，莫昕慈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将手轻轻按压在面具上。面具刹那碎成一堆粉末，飘散在空中。
血池边有准备好的干净的冰水。
莫昕慈俯身将满是鲜血的脸、青丝都清洗干净，悠悠喝了一杯来自沙漠的“美人指”酿的葡萄酒，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豁然扬手，将一个石灯吸入掌中，不紧不慢地搓了搓手指。待松开之时石灯已化作一股浊气，“呼”地一下就散尽了。
“唔~~”似乎连莫昕慈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不由自主地低低惊叹了一声。
“普天之下，还有谁会是我的对手？”
说罢，莫昕慈似乎是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整个宫殿都在嗡嗡作响。他豁然一拍桌子。桌面弹开，露出里面的暗格。
格子中有一个精巧的机关。
莫昕慈探手进入，轻轻按压下那一只水晶球，内力自掌心源源送出。
一时间，整个玄天血月的隐秘之处都开始响起清脆的铃声，一声接一声。每一位听见铃声的接头者，立刻会召集自己的人。
仅仅半柱香的功夫，他们便全部集中到了一处。
玄天血月的正殿有着一个圆形的祭台。玄圣使和血圣使分立祭台台阶两边。莫昕慈坐在那张“龙椅”之上。脚下踩着那一张剥的极其完整的雄虎虎皮。
“玄圣使。”
“在。”
“你带三十二个精英把这些纸条给我贴满皇宫大大小小每个地方。连茅厕都不能放过！”
“是。”玄圣使伸出双手平举着，眼见莫昕慈轻轻抄起很厚的一叠花笺，用内力平平地送入自己手中。
“剩下的人，即日起一部分混入皇宫，一部分在皇城外围埋伏。半年之内，本教必当举事。”
血圣使暗暗倒吸一口冷气。
半年——来得及么？
“血圣使，你要相信我们的实力。”莫昕慈似乎能洞穿他的顾虑，冷冷地接了一句。
“是。”血圣使打了个寒哆，不敢再多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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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莲阁。
碧雪和萧尺素正在无根画舫上坐着。碧雪在船头轻抚古琴，萧尺素侧倚着船铉，一面欣赏碧雪弹琴的样子，一面随手将鱼食撒入水中。
“禀阁主、辅阁，诸葛姑娘和楚先生到了。”
“好，让他们上来吧。”
诸葛花铃的声音早早就传来了：“萧大哥~~~”
“萧盟主。”楚月寒拢手微微鞠了一躬。
萧尺素的笑容暖暖的：“哎，这些俗礼就免了吧。你我之间本是朋友，何须客气。”
“人前礼数还是不该废的。”楚月寒淡淡勾了下嘴角。
碧雪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对璇儿吩咐道：“把所有的人都带下去吧。吩咐魅影在无根画舫三百米之外驻守。谁也不许靠近这条船。”
“是。辅阁。”
萧尺素示意诸葛花铃和楚月寒坐下。诸葛花铃急急跑到他跟前，一把依偎上他的手臂。萧尺素整个人霍然一僵，很快又心花怒放。
“小丫头~一下子和你萧大哥这么亲近。我都快不习惯了。”萧尺素笑着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楚月寒淡淡看了一眼，眼神游弋向别处。
碧雪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很快便垂下了眸子，紧紧盯着琴面和自己的手指。
这一刻在琴弦上翻飞的手指似乎都有些陌生了……
“雪儿，你弹错了。”萧尺素的声音豁然近在咫尺。
碧雪慌张抬头，满瞳孔都是萧尺素的模样。一慌一急一羞涩，顿时满脸飞起红晕。
“公子~~”她低低娇嗔一句，“有人看着呢，也不给我留些面子。”
萧尺素一副很诡谲的笑：“哦~~是吗？”
诸葛花铃蹦蹦跳跳来到她身后，亲昵地搂住她的脖子：“萧大哥可是喊了好几声呢~他怕你魂儿丢了就急着凑近看看喽~姐姐想谁呢？某人不就在呢么？萧大哥，是不是？”
萧尺素骚骚头：“什么是不是的。”
看了看人都已经消失了，他才缓缓放正脸色。
“不说笑了。小楚，我这么着急召你回来，确实是有很要紧的事儿。”
“时之源被盗，皇后让我去查这件事情。”
楚月寒脸上闪过一丝愕然，静待萧尺素把话说完。
“这和玄天血月有关。”
“我能做什么？”
萧尺素的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入皇宫，做我的探子。”
“什么？”诸葛花铃跳起脚来，“萧大哥你要小楚卧底皇宫，在老妖婆身边做事？”
“不错。”
碧雪也是不能理解：“公子，这是为何？”
“因为，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时之源的下落和谁偷了时之源。而是——”萧尺素顿了顿，轻描淡写地说了四个字，“要变天了。”
众人具惊！
“公子缘何肯定？”
“因为我已经收到我们千里加急的情报。罗摩若尘从地狱里归来了……”
萧尺素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很低沉。
原本晴朗的天空竟也随之暗沉下来。
凭空一个响雷，震得人脊背发凉。
“如果罗摩若尘仅仅是以大皇子的身份归来，那么他要翻天，我不仅不会横加干涉，反而愿意暗地里助他一臂之力。可是——”
楚月寒语不惊尘接了一句：“他是莫昕慈，对么？”
“正确！”萧尺素打了个响指，“他若登上帝位，整个迦若都将被他拖进地狱。”
楚月寒点点头。
“皇后和莫昕慈谁都不能登上皇位。所以——只有把老二推上去！此人虽是皇后之子，但贤名远播，有资格登基。届时百姓也必然俯首称臣。这能省去诸多后续麻烦。”
楚月寒和碧雪一个眼神交错，彼此竟有些懂对方的心思。
（他居然在决定谁来当天子？！）
“小楚，这就是你的任务。”萧尺素笑容明朗，“我们里应外合。晚些再同你详谈。”
“雪儿，铃儿。你们两个的重点在绝尘身上。”
“好。”
“另外，把时之源被盗的消息散布出去。至于去向——不必明说。我早已备下许多仿制品，你们派人随处安置。”
“是。”
他冷冷一笑：“让那群莽夫争抢去吧。”
碧雪虽然并不太明白萧尺素的全局，但总归他是不会错的。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三人都摇摇头。
“小楚，过几天你和我一起进宫。”萧尺素“啪”地收拢扇子，一捋鬓发，“整理下你觉得要带的东西，可能比较长时间你都不能回来。”
“好。”
随后萧尺素为两人安排了接风洗尘的宴会。
席间，他大致了解了一下“祸水东引”成败的始末。好几次都忍不住轻轻瞪了瞪诸葛花铃。游龙扇也时不时就在她脑袋上敲敲，一副又爱又恨的样子。
“你个小恶魔，差点坏我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