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将头靠在小七怀里,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指着身边的一棵树,悠悠地道:“小七,你瞧这株大树,它好端端地长在这里,从来不去惹事生非,可偏偏有不识趣的风,总是要来摇动它的枝梢,让它片刻不得安宁。”
“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世上本就如此,不但江湖中是这样,皇宫中更是如此。尤其是咱们身在高处,就像这株大树一样,要想平平静静的,就要将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邪风彻底扼杀!”小七握着若水的手紧了一紧,眸光中射出冷厉的光芒。
“这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岂是能彻底扼杀的?”若水失笑道:“小七,你倒猜上一猜,今儿的这股风是从哪个方向刮来的呢?”
她忽然对小七俏皮地眨了眨眼。
小七微微一愣,马上懂了她的话中之意,她分明是在问自己,这批人马是谁派来的。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是东北风,就是西南风,不管是东南西北,只要它敢来,我就会打它个有来无回!”他右手握拳,用力一挥。
此时,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
“好了,你去吧,不用担心我。你放心,我身周三尺之内,绝对不敢有人靠近。”
若水笑着推了推小七,取出两个小小的瓷瓶,在周围布置了一番。
小七虽然知道她的本事,还是担心地道:“我知道别人近不了你的身,但要是他们用暗器……”
“不会的。”若水打断他道:“不管是东南西北风,我想他们的目的都是你,而不是我。所谓投鼠忌器,他们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为了补气灵丹而来?”小七双目炯炯地看着若水。
“哎,”若水叹了口气,瞅着小七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是从南往北,惫夜急驰,分明是接到消息前来堵截咱们赶回帝都。如果是为了补气灵丹,我想那暗通消息的人不会这么傻吧?这几千人,我有多少补气灵丹才够分呢?他怎么会舍得让这么好的丹药落入这些人的手中?”
“不错,水儿,你果然是心细如发。”小七一拍大腿,跳下马车,回头对着若水一笑。
他转头面对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俊颜已经挟着冷霜,寒气逼人。
马蹄声在林外戛然而止,只听得一个粗豪嗓音的人说道:“逆贼就在林子里,大伙儿抄家伙,下马!把林子团团围住,里面的人一个也别放过!”
“是!一个也不放过!”数千人齐声应道,声音震天,再次惊起了一阵宿鸟夜飞。
很显然,这伙儿半点也没把小七他们放在眼里,只当他们是瓮中的鳖,随手可擒。
小七的嘴角带着冷冷的笑意,下巴微抬,树林外火光点点,每个人都点燃了一支火把,几乎照亮了半天夜空。
众人扑进林中,一眼就看到了若水所乘坐的马车,喜得叫道:“将军,在这里了!在这里了!”
将军?
小七眉梢一挑,凝眸看向人群中央那人,只见他身高膀阔,顶盔戴甲,居然是一身戎装,颇出乎意料之外。
只是看他服饰品阶,不过五品,面目更是陌生。
东黎朝规,只有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才可上殿议政,此人不过是五品官儿,想来从未上过金銮殿,怪不得他从未见过。
“拿下!连人带马,都给本将军拿下!”
那将军看到只有小七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马车前面,而车辕上只抱膝坐了一名少女,他哪里把小七和若水放在眼里,大手一挥,就下了命令。
“其余人进林子里去搜!本将军接到命令,共有好几名逆贼,定是藏到林子里去了,搜到了一个也不要放过,全都拿下!”那将军挺胸腆肚地叫道。
“遵令!”众士兵挥舞着刀枪火把,散入了密林之中,然后分出数十人,直奔小七和若水而来。
若水见状,不禁嘲讽地勾了勾唇角。
这些人还真不知道小七和自己是什么人,居然想用数十人来对付小七,这可不是蚂蚁撼大树么?
官兵们见她是个弱质女流,更是没把她当一回事,纷纷对着小七扑了过去。
小七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冷眼看着几十名官兵向自己冲来,等到距离自己身前一丈左右的时候,他长袖一挥,一股浑厚的内力如同山洪暴发般,对着众人奔腾而去。
那些官兵忽然觉得一股大力破空而至,连反应都来不及,齐齐被那股力道推出了数米远,重重地摔倒在地。
每个人脸上都是惊诧莫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鬼?莫不是有鬼?”
众人看到当时只有小七一个人,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袖子,就像是赶走苍蝇蚊子一样,要说那股巨大的力量是他的一袖之力挥出来的,那他不是鬼怪,又是什么?
常人如何能有他这样的神通?
他是鬼?!
官兵们瞪着小七,越看越觉得恐怖,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上前。
“废物,饭桶!你们一个个全都是些不中用的!关键时候,还要看本将军亲自出马!”
那将军怒气冲冲地骂道,不知道从哪里拔出一柄大环刀,用力一抖,几个铁环呛啷作响,迈开大步,威风凛凛地直奔小七而来。
小七忍不住回头,对若水笑道:“水儿,他这把大环刀不错,你要不要拿来玩?”
“是吗?我瞧他这把刀除了大之外,别的也平平无奇,有什么好玩的?”若水笑眯眯地道。
“他这把大环刀是空心的,整个是用薄铁皮打制而成,别看它的样子巨大,实际上轻得很,要是用来上阵杀敌那是半点用处也没有,可要是拿来吓唬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们,倒还是好使得很。”小七冷笑一声。
“原来是吓唬人的玩意儿啊!好啊,你拿来给我瞧瞧,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破铜烂铁。”若水格格笑道。
那将军听了小七的话,知道大环刀的秘密居然被小七一眼看穿,不由脸涨得通红,大叫道:“反了!反了!好大胆的逆贼,竟敢口出狂言!看本将军不一刀将你劈成两段!”
他将大环刀舞得虎虎生刀,然后一招力劈华山,对着小七当头劈了下来。
小七不慌不忙地伸出食中二指,正好挟住了刀背。
那将军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大环刀就是无法往下再压低一寸。
他几乎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憋得脸红脖子粗的,嘴里更是嗬嗬哈嘿的不停给自己打气。
若水看到他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将军听到若水的笑声,脸色更红了,几乎变成了酱紫色。
“逆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反抗朝廷命官!你是不要命了么?还不快快松手!”他疾言厉色地对小七吼道,他也很是聪明,见不是小七的对手,便摆出官威来压人。
“你口口声声叫我们逆贼,请问将军大人,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又哪里叛逆,哪里作贼了?”小七笑着问道。
“你们、你们……”那将军被小七问得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
他只是接到了一封密令,让他率兵前来剿灭几名乱党,其实的内情他一概不知。
他为了讨好上司,自然是唯命是从,不遗余力地调遣了全部人马,星夜奔驰一路赶来,生怕被几名乱党做了漏网之鱼。
要是这桩差事办得好,办得妙,办得刮刮叫,那他以后的升迁之路可谓是一路坦荡。
在他的心中,以数千之众来擒拿几名乱党,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越是如此,越是要大张旗鼓,要让上头看看自己对上头交待下来的事情有多重视,这才是讨好上头的关键窍要。
他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从一名籍籍无名的士兵爬到了五品官员,这升迁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其中他倚仗的诀窍就是,要擅于揣摩上意!
“不过将军大人既然发话了,让我松手,我一个寻常百姓自然要遵从将军大人的命令,好吧,那我这就松松手。”
小七说完,食中二指突然松开,负于背后,笑吟吟地看着那将军。
那将军正在用力回拔大环刀,哪里想得到小七说松手就松手,他猝不及防,刀背猛地回弹,正好砸中他的额角,只砸得他满眼全是星星,额头上鼓起了圆圆的一个疙瘩。
“哈哈,有趣,有趣,这位将军大人头上居然长出了一只角,莫不是多角兽?这可是传说中的吉祥神兽啊。”
若水拍掌笑道。
那将军又怒又痛,正准备破口大骂,听了若水的话,不由得一愣,问道:“吉祥神兽?你说本将军长得像吉祥神兽?哈,那本将军岂不是祥瑞加身,诸邪不侵?”
若水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就连小七也有些忍俊不禁,心中却暗暗摇头。
连这样不学无术的草包都能当上五品将军,看来东黎的吏制已经到了必须整顿的时候了。
“正是正是,你这位将军大人乃是吉祥之兽——真是可喜可贺。”若水一本正经地道,有意在那个“兽”字上拖长了音,可惜那将军还是半点没有听出来她的讽刺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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