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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翟这么一说,罗猎也不禁问了自己一句,自己倒是对飞刀挺感兴趣,可若是登台表演的话,自己又是真心喜欢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却没能得到明确的答案。

“罗猎,你真的喜欢艾莉丝吗?我觉得啊,你跟艾莉丝结不了婚,你爷爷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洋人姑娘做媳妇的。”

这话分明是安翟没话找话,罗猎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关你屁事?”

安翟嘿嘿笑了起来。

拐过前面的街角,再走个两百来米便到了环球大马戏团的驻地,罗猎记得街角一侧有一家食品商铺,而得病之前跟安翟靠算命赚来的几枚硬币刚好带在了身上,于是,罗猎便想拉着安翟过去买些好吃的。

来到商铺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正在犹豫时,背后突然现出两人,其中一个拿着一把匕首顶住了安翟的腰眼,而另一人手中却拿了一把左轮,顶住了罗猎的额头。

“不许出声,想要命的话,乖乖跟我们走!”那二人虽然蒙着脸,却说了一口流利的国语。

罗猎没见过左轮手枪,但也知道那人只需要轻轻叩动扳机,自己的这颗脑袋便要炸开了花。威逼之下,只得就范。

那二人手忙脚乱地将罗猎安翟的双手捆了起来,这时,从街角一处驶过来一辆马车,那二人再将罗猎安翟的嘴巴堵上,塞进了车中。

拿着左轮手枪的一人跟着上了马车,而另一人则收起了匕首,摘掉了蒙在脸上的黑布,向着环球大马戏团的方向而来。

那人对环球大马戏团似乎很熟悉,七拐八拐,居然来到了大师兄和罗猎所住的房间门口,前后张望了一番,确定走廊上空无一人,那人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片,顺着房间门底下的缝隙塞了进去。

房间中,赵大新依稀听到了脚步声,而脚步声来到自己的房门前便停住了,赵大新起初还以为是罗猎回来了,可等了片刻,却未听到敲门声,然后又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赵大新甚是困惑,于是便起身开门,可楼道走廊中,却已经看不到了人影。

转身回来之际,赵大新觉察到地面上有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张纸片。

赵大新很爱干净,每天都将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因此,这张纸片肯定不是自己或是罗猎丢下的,于是,便弯下腰捡了起来,搭眼一看,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

“罗猎在我手上,若想赎回,明晚十点带一百美元到皇后大道第十四街一百一十八号来。记住,不得报警,不得伙同他人同来,否则必定撕票!”

赵大新一身武功甚是强悍,尤其飞刀绝技,更是登峰造极,但眼下这种事,却是头一遭遇到。捏着那张纸片,赵大新只觉得自己脑袋发胀手脚发软,这一刻,他能想到的只有尽快找到师父老鬼。

“一百美元?”老鬼盯着那张纸片看了很久。

纸张很普通,看不出任何端倪,上面的字是蝇头小楷,字迹潦草,笔法混乱,但横平竖直间,又似乎有着一些书法的功底,应该是在撰写时执笔者有意而为的结果。

老鬼从纸张和字迹上并没有理出多少有用的线索,但那段文字中提及的赎金数额却让老鬼甚是警觉:“他们为什么只要一百美元,而不是五百美元甚或是一千美元呢?”

一百美元虽然已经是个大数目,但以彭家班目前的热度和赚钱的能力来论,一百美元着实不多。绑票的这种活并不好干,难得成功一次的状况下绑匪都是尽可能地多要赎金,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才是绑票这一行当应该信奉的硬道理。

“也或许是绑匪急等着用钱……”看见了师父,赵大新没那么慌乱了,也有了一定的思考。

老鬼摇了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或许,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钱,而是你。”

赵大新不禁一怔,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冲我来呢?抓走七师弟八师弟算个什么事?”

老鬼道:“这正是蹊跷之处啊!绑匪若只是图财,为何只索要一百美元的赎金呢?以我彭家班目前的风头,索要个三五百美元并不过分,因而,为师揣测,那绑匪之所以只索要一百美元,只是想让你我掉以轻心,心想既然赎金不多,也就不必兴师动众,从而达到让你只身前往的目的。”

赵大新道:“师父这么解释,徒儿就明白了,可是,小七小八在他们手上,咱们总得把他俩救出来啊!要不,咱们报警?或者求助小安德森先生?”

老鬼断然否定了赵大新,道:“万不可报警!洋人警察做事极其教条,让他们介入此案,无异于将你两个师弟推入万丈深渊。小安德森先生能帮上我们什么呢?他是一个守法的公民,他一旦知晓此事,必然报警。”

赵大新急道:“那怎么办呀?师父,报警不能报,帮手又找不到,单凭咱们彭家班这些人,怎么能对付得了那些绑匪呢?”

老鬼淡淡一笑,道:“大新莫要着急,随为师去见一人,只有他才有可能安全救出罗猎。”

短暂慌乱后,罗猎镇定了下来。马车车厢中很是昏暗,两侧车窗被严严实实地封上了,只有车门处的帘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前后扇动,透露进来几丝光亮。

手拿左轮手枪的家伙根本没把罗猎安翟放在眼中,他贴在车厢车帘处,不断催促赶车的人快一些,再快一些。马车的车轴似乎有些老旧,每转动到了一个固定位置,便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罗猎卷缩在车厢后部的一角,仔细辩听车轴发出的吱嘎声,并在心中记下了次数,包括马车在什么时候左转什么时候又右转了。

马车约莫行驶了一个小时,终于停了下来,手拿左轮的家伙将罗猎安翟赶下了马车。

“下了车立刻进屋,要是敢跟大爷耍什么幺蛾子,当心吃枪子儿!”

虽被恐吓,但从马车上下来到走进屋门的这几步路的空档中,罗猎还是观察了一下左右的环境。这是一条幽僻的街道,街道很窄,也就只能供一辆马车穿行,两侧的房屋略显破旧,只有街道的一段才看到有那么几幢高楼,进屋的一刹那,罗猎还看到了门框上的门牌,下面一行的单词不怎么熟悉,但在上面一行,罗猎看到了八十六号和二十一街的字样。

绑匪将罗猎安翟推搡到了房屋的一角,又分别捆上了哥俩的双脚,确认万无一失后,先后走出了房间。

和马车车厢一样,房间的窗户也是封死的,房间内也没有灯光,只有房门的缝隙透进来几丝光亮。借着这点光亮,罗猎看到房间内空空如也,唯一的一件物什便是摆放在门口的一张简易行军床。

手脚被牢牢捆住,而且嘴巴也被堵上,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罗猎也只能安静地蜷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了安翟的声音:“罗猎,我来帮你解绳子。”罗猎一惊,转脸望去,安翟正趴在地上帮他解捆在脚上的绳索。

罗猎从喉咙跟发出了嗯嗯啊啊的声音,意思在说,你丫个笨蛋,就不知道先把堵在我嘴里的东西掏出来么?

绑匪的绳结打得有些复杂也很紧,安翟却没费多大气力便解开了罗猎脚上的绳索,接下来将罗猎翻了个身,开始解背在身后的手上绳索。

等到手上绳索被解开,罗猎赶紧将堵住嘴巴的破布掏了出来,几声干呕后,罗猎也忘了臭骂安翟两句,问道:“安翟,你是怎么解开绳索的?”

安翟的脸上露出了傲娇神态,回道:“我都跟你说了,我练功也是很刻苦的,师父教我的能耐我都掌握了,就这种绑法,根本困不住我。”

稍稍舒展了一下手脚,感觉不怎么麻痹了,罗猎向安翟招了招手,悄声道:“安翟,咱们逃出去吧!”

安翟点了点头。

哥俩一左一右踮着脚尖靠近了房门,罗猎示意安翟在房门上弄出点动静来,若是门外无人,那么他俩刚好趁机逃走,若是门外有人,听到了动静势必会过来看看,罗猎便可从门后趁机偷袭。

安翟领会了罗猎的意图,伸出脚来,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房门,等了片刻,门外却是毫无反应。或许是声响太小,罗猎跟着再踢了下房门,这一次的声响要比上一次大了许多。

可门外仍是一片安静。

“外面没人看着!”安翟悄声跟罗猎招呼了一声,然后伸手去拉房门,“罗猎,不行啊,门可能从外面锁上了!”

罗猎心道,既然绑匪松懈,只是锁上了门便认为万无一失,连个看守都没安排,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好忌惮的,用最简单的办法将门暴力拉开就是了。房门是木质的,而且看上去并不结实,或许门上的锁很是结实,但钉在门板上的钉却不一定能经得住多大的力道。

罗猎跟安翟交换了位置,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然后抓住门边,用力往里面的方向连拉拽了数次,和想象中一样,钉在门板上的钉子终于松动,罗猎最后一次发力,总算是将房门拉拽开了。

绑匪确实有些松懈,只因为两张肉票均是个小屁孩,以为绑住了手脚又堵住了嘴已经是万无一失了,于是,那拿着左轮的绑匪便放心地锁上了房门,伙同驾车的另一名同伙转而去处理那辆马车。

白天作案,肯定会有目击者,即便彭家班的人没去报警,那也不代表就没有目击者多事而报警的可能。那辆马车虽然做了伪装,而半道上将伪装去除后全然成了另一辆马车,但若不能及时处理掉,始终是个隐患。

处理完马车,这两绑匪折返回来,距离那间房门尚有十多米远的时候,便听到了‘咣当咣当’的拉拽房门的声响。俩绑匪不敢怠慢,交换了下眼神,然后迅速奔到了门口,一左一右靠在了墙边上,左边的那位掏出了左轮手枪,右边的则从怀中摸出了一根一尺来长的钢管。

罗猎安翟一夜未归,但老鬼赵大新师徒二人却是若无其事。

彭家班其他师兄师姐整一个下午没见到罗猎安翟,心中早就生疑,闷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在餐厅中吃早餐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鬼淡淡一笑,回道:“那两个小东西不听话,被我关了禁闭。”

赵大新装的蛮像那么回事,还当着几位师弟师妹的面为罗猎求情:“师父,捣蛋调皮的是小八,七师弟还是挺乖的,要不,你就把七师弟先放出来吧。”

老鬼微笑摇头。

吃过早餐,彭家班其他几位都去了练功房,而老鬼和赵大新则前后脚地离开了环球大马戏团的驻地。

驻地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拐角停了辆奥兹牌黑色汽车,车上坐着一位眼戴墨镜身着黑色短打唐衫体态略微发福的中年人,见到老鬼走来,身子向另一侧靠了靠,给老鬼腾出了位子。

车上中年人直奔主题,问道:“怎么样?姓那的有什么异常表现么?”

老鬼长叹一声,摇头道:“昨日回来之后,始终未能见到。”

中年人又问道:“那他平日状态可是如此?”

老鬼略加思靠,道:“初来之时,那铎甚是嚣张,可自从百老汇演出之后,此人便低调了许多,但也不像昨日那般,竟然不见人影。”

中年人冷哼一声,道:“这便是异常了!”说着,将手伸出窗外,打了个响指。原本空无一人的街对面忽然间就闪出一人,直奔到车子跟前。

“动手吧!”中年人简单吩咐了三个字。来人领命而去,中年人拍了下前面司机的肩膀,令道:“回堂口。”

车子启动,老鬼却忍不住问道:“顾先生,若并非那铎所为,如何收场?”

中年人淡淡一笑,道:“留他在我那儿修养几日,也算是给足了他脸面,他又能如何?”

老鬼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车子行驶了一段,前方又是布鲁克林大桥,就在车子即将上桥时,那中年人开口道:“皇后大道十四街一百一十八号显然不是他们藏匿人质的地方,我的人查看过那儿,破乱不堪倒是个下黑手打闷棍的好地方。”

老鬼应道:“这么说,他们的目标果真是大新?”

中年人道:“那破地方是德裔的聚集地,我的人也不方便大张旗鼓地搜查,只能是多派些人手暗中盯着,不过你放心,你徒弟大摇大摆到那边晃荡一圈,我的人在其背后敲敲边鼓,肯定能惊动那帮匪徒。事态有变,匪徒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转移人质,只要他们有所动作,便会露出破绽。放心吧,彭先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的人便会将你的两个徒儿带到你的面前。”

罗猎拉开了房门,刚一露头,便被一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额头。另一边,手拿钢管的家伙冲向了安翟,不由分说,抡起钢管便向安翟的头上砸去。

安翟体胖,显得笨手笨脚反应迟缓,但实际上却是手脚灵活反应奇快,但见钢管挥来,安翟却猫下腰来向前一窜,刚好窜到那人裆下,那人想跳起躲开,却被安翟抱住了小腿。那人岔开了另一条腿,闪出空档,手中钢管又要挥下,可却未能来及。

抱住了那人的小腿,安翟毫不犹豫,亮出一口黄不拉几的牙板,‘哇咔’便是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趁着那人吃痛,安翟从裆下钻出,呲溜一下便跑出了十来米。

“你给我滚回来!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他!”拿枪的家伙看到自己的同伴痛的弯了腰捂着小腿被咬处而无法追出,情急之下,冲着安翟暴喝了一声。

枪口下,罗猎举着双手跟着喊道:“安翟快跑,不用管我!”

几乎脱离了险境的安翟听到了罗猎的呼声,突然站住了,缓缓转过身来,然后像中了邪一般,慢慢向这边走来。

罗猎急道:“安翟,别回来,赶紧走啊,去找师父来救我!”

安翟缓缓摇头,回道:“不,罗猎,我要是逃走了,他们真会杀了你的。”

罗猎气道:“你蠢啊,安翟,他们只是求财……”

拿左轮的家伙暴喝一声:“闭嘴!”同时左手巴掌向罗猎扇了过去,罗猎退后一步,躲过了那人巴掌,却也没能把话说完。

便在这时,安翟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房门。

“你给我进来!”拿钢管的家伙腿上的痛感缓解了些许,一把抓住了安翟,将他拖进了房中,顺势关上了房门。“吗的,你敢咬老子?”喝骂时,手中钢管再次挥下,而这一次,安翟却没有躲过。

“梆!”

脑门正中吃了一钢管的安翟愣愣地看了罗猎一眼,然后瘫倒在地。

罗猎瞋目切齿,全然不顾眼前那黑洞洞的枪口,暴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纵身扑去,冲着面前之人便是一通乱拳,虽无章法,却也将那人逼了个手忙脚乱,身上,脸上,连吃了几记拳头。

“愣着干啥?快来帮我!”那人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也制服不了罗猎,反倒更加被动,无奈之下,只得向同伙求救。

拿钢管的家伙一管子砸在了安翟的脑门上,却没想到安翟居然被砸的瘫倒在地上,正想着去试试这小胖子的死活,就听到了同伙的求救。

二人合力,终于制服了罗猎,再寻来绳索,重新将罗猎的手脚捆住并塞堵了嘴巴。

“你说你,怎么那么冲动呢?这要是砸死了小胖子,坏了老板的大事,怎么交代啊?”拿左轮的家伙收起了手枪,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行军床上,揉着刚才吃了几记拳头的地方,埋怨起同伴来。

那同伴蹲下身在安翟的鼻孔下试了试,回道:“还有气,再说,这小胖子也不重要,死就死了,没啥大不了!”

“你说的倒是轻松!行吧,我也不跟你多扯了,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我去跟老板说,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你守在这儿,长点眼,别他妈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说完,那人从行军床上站起,转身拉开门去了。

罗猎手脚被捆,嘴巴被堵,动不能动,喊不能喊,只能默默为安翟留着泪,直听到那人说小胖子还喘着气,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夜色袭来,门缝透进来的光亮逐渐减弱,终究变成了微弱灯光,房间中几近漆黑,负责看守的那家伙手握钢管躺在行军床上发出了阵阵鼾声,可安翟仍旧昏迷,罗猎却没有能力自行解开捆住手脚的绳索。

长夜漫漫,罗猎疲惫不堪,数次合眼,想逼迫自己睡上一会,可满脑子却全是安翟的生死安危,说什么也入睡不得。终于熬到了晨曦初露,门缝间再次透进来光亮,忽听到一旁安翟发出了一声呓语,罗猎知晓他还活着,这才昏昏沉沉打了个盹。

赵大新出了环球大马戏团驻地的大门,便去了师父老鬼的反方向,过了一个街口,赵大新拐进了一间店铺,店铺老板立刻迎了出来,将赵大新带到了店铺后门。

“顾先生交代,留着防身吧。”店老板拉开身旁橱柜的抽屉,拿出了一把手枪,递给了赵大新。

赵大新摆手拒绝,道:“我又不会用,给我也是浪费,再说,我带了飞刀,比手枪好使多了。”

店老板也没多坚持,为赵大新打开了后门,并道:“门口有辆自行车,给你准备的,到那边去还是有些路程的。”

赵大新道了声谢,出门骑上了车子,奔着皇后大道的方向骑去。

刚骑到皇后大道第十四街区附近,一个牛仔装扮的黑人便迎了上来,黑人操着一口生硬的中国话对赵大新道:“不用过去了,坏蛋老窝已经找到了,二十一街八十六号,兄弟们守着呢。”

赵大新连声谢谢都没来及说,便拼命蹬起了车子,奔向了二十一街区。

“赵先生,你来了,不急,先喘口气。”二十一街区的街口,一华人小伙拦住了赵大新。

“情况怎么样?”赵大新急切问道。

小伙子剥了块口香糖扔进了口中,摇了摇头,道:“不怎么样,十分钟前进去了两人,到现在也没出来,里面安静的很,根本搞不清楚还有多少人呆在里面。”

“为什么不冲进去?”

小伙子耸了下肩,摊开了双手,道:“等他们出来不是更有把握吗?”

赵大新丢下了自行车,冲向了街区,边跑,边摸出了飞刀。

到了八十六号的门口,赵大新没有丝毫犹豫,抬脚便是一个飞踹,房门应声而开。

房内,三名绑匪正在吃着东西,突然听到房门爆响,一怔之下,赵大新已经冲了进来,先一脚踹翻了最近一人,又是一拳打到第二人,最后将飞刀逼住了第三人的脖子。“都不许动!”

被踹翻的那家伙迅速爬起,从怀中掏出了左轮,刚指向了赵大新,就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被一个冷冰冰的管状物给顶住了。

“就你有枪啊!”华人小伙懒洋洋道了一声。

身后,又涌进来了数人,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分别指向了三名绑匪。

“安翟他怎么了?”赵大新掏出了罗猎口中的堵塞物,顾不上松开罗猎的手脚,先问起了安翟的情况。

罗猎哽咽道:“他脑门上挨了一棍,昏过去了!”

赵大新稍稍安心,帮罗猎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另一边,顾先生的两名手下用那张行军床抬起了安翟。便在这时,安翟突然醒了。

“罗猎,罗猎?”

罗猎撑着两条发麻的腿连扑带爬来到了安翟身边,应道:“我在,安翟,我在呢。”

安翟的脸上露出了笑来:“你没事,真好,是师父来救我们了对吗?”

罗猎重重点头,道:“嗯,是大师兄救了咱们。”

安翟摸索着握住了罗猎的手,将罗猎拖向了自己,悄声道:“罗猎,我可能瞎了。”

罗猎惊道:“怎么可能?”伸手在安翟眼前拼命晃悠,可安翟却毫无反应。

“我什么都看不见,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安翟的脸上仍旧挂着笑意,不带有丝毫对自己的担忧。

罗猎带着哭腔向赵大新央求道:“大师兄,安翟什么都看不到了,你救救他,好么?”

赵大新也是一惊,连忙向顾先生的手下打听:“最近最好的医院在哪儿?”

在街口接应赵大新的那个华人小伙指挥兄弟们押走了那三个劫匪后晃悠回屋,听到赵大新的问话,急忙应道:“门外有车,我送你们过去!”

老鬼跟着顾先生来到了他的堂口。

从外面看,这座坐落在曼哈顿南部的别墅纯属欧式建筑,但走进其中,眼睛所见却尽显中华风格,两根一人抱不过来的立柱上雕龙刻凤,挨着立柱是两竖排紫檀木打造的太师椅,最深处正中间摆放的是堂主交椅,材质亦是上好紫檀,只是比两侧的太师椅要大了些许。

堂主交椅之后设了香火案,香火供奉的乃是江湖人最为敬重的关二爷,关二爷神像之上,赫然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是三个鎏金大字:安良堂。

“彭先生,请坐吧。”顾先生将老鬼让到了左侧一排最首的座位上。“彭先生是阿滨的座上嘉宾,自然也是我顾浩然的座上嘉宾。”

老鬼刚坐定,便有堂口兄弟敬上茶来。老鬼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笑着对顾浩然道:“顾先生客气了,老鬼多年不用姓名,乍一听彭先生三字尚有些陌生,不如请顾先生直呼我老鬼吧!”

顾浩然道:“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你年长与我,直呼绰号有不尊之嫌,我还是叫你一声老鬼兄吧!”

老鬼双手抱拳,道:“也好,四海皆兄弟,江湖本一家,老鬼既然虚长几岁,顾先生这一声老鬼兄叫出来也不吃亏。”

顾浩然爽朗一笑,回敬了一个抱拳礼,道:“老鬼兄二十年前便名震江湖,三寸飞刀出神入化,江湖前辈之所以送老鬼绰号,却是因老鬼兄的另一项绝技,今日兄弟有幸见到真神金身,不知老鬼兄可否赏脸令兄弟一开眼界?”

老鬼哈哈大笑,笑罢方道:“哪里敢称什么真神金身啊,顾先生真是抬举老鬼了,若顾先生不嫌弃,那老鬼就练上两手三脚猫的功夫,也算不上什么开眼界,不过是玩乐而已。”

听到老鬼同意露上两手,顾浩然喜出望外,急忙离座来到了老鬼面前,略一欠身,道了声:“请!”

老鬼连忙起身回礼,并托住顾浩然右肘,送往堂主交椅,同时道:“即便练手,也不敢在顾先生身上尝试啊!”

顾浩然位居高位,若是与老鬼纠缠则有失身份,于是只得返回。老鬼亲自将顾浩然送回到了座位上,然后呵呵一笑,道:“顾先生,现在你可以检查一下身上少了些什么。”

顾浩然一怔,拍了下腰间口袋,困惑摇头。

老鬼笑道:“顾先生腰间口袋空空如也,怎么也不会少了东西,倒是顾先生的金表可要保存好了。”

顾浩然不由抬起了左腕,登时露出了笑容:“老鬼兄的绝技果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顾某佩服地五体投地!”

老鬼手腕一翻,一块金表赫然现与掌心:“老鬼完璧归赵。”

顾浩然开心笑道:“此表已是老鬼兄的战利品,兄弟岂有收回之理,老鬼兄就留下吧,权当是你我兄弟的一份纪念!”

老鬼坦然一笑,将手表戴在了手腕上,道:“说实话,昨日前来,老鬼对顾先生的这块金表就动了心思。”

这分明就是一句玩笑,顾浩然听了,笑得更加开心。

“老鬼兄,俗话说,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兄弟可否厚着脸皮也向老鬼兄讨要一样纪念?”

老鬼笑道:“顾先生但提无妨。”

顾浩然道:“昨日听老鬼兄说,你新收的两个徒弟乃是受阿滨之托,而阿滨看中的只是那罗猎,另有安翟倒是无所谓,兄弟想与老鬼兄商讨,可否将安翟让与兄弟呢?”

老鬼微微摇头,道:“顾先生恐怕是问错人喽,你该问的是曹滨,只要他同意,老鬼这边绝无二话。”

这话明面上像是婉拒,实际上,却是同意了顾浩然的要求。顾浩然自然是喜出望外,端起茶盏,向老鬼示意道:“多谢老鬼兄指点,兄弟以茶代酒,敬老鬼兄!”

二人又闲谈了几句,随后便有堂口兄弟上来禀报,说那铎已经带到。

顾浩然顿时沉下脸来,不怒自威,道:“带上来!”

一小时前,那铎还躲在房间中喂鸟,忽听到敲门声,那铎随口问了句:“谁呀?”

门外回了一句英文。

那铎一听,便分辨出这声音应该是小安德森的助手,连忙去开了门。开门后却发现,是小安德森的助手不假,但他身后,还站着两位陌生人。

“安良堂顾先生想请那五爷前去喝杯清茶!”其中一名陌生人冷冰冰说明了来意。

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但凡在美利坚合众国混江湖的华人,谁能不知道安良堂的大名?谁又敢不知道安良堂的威风?

那铎陡然间打了个冷颤,但又一想,或许只是顾先生想请自己的那家班前去做场演出呢。

坐上了车,走在了路上,那铎问起那两位安良堂弟兄,可那两哥们却只是回答说等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堂口门口,下了车,甚至是踏进堂口之前,那铎还心存侥幸,但眼光一扫,瞥见了坐在左侧首座上的老鬼的时候,那铎禁不住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地。

“那先生,请坐吧!”顾浩然阴沉着脸,指了下右侧首座的椅子。

那铎胆战心惊唯唯诺诺走了过去,坐到了那张椅子上。

“看茶!”

堂口弟兄上了茶,那铎颤巍巍端起,结果一不小心没拿住茶盏盖,跌在了地上,碎成了数块。

“且不用清扫!”顾浩然喝退了堂口弟兄,转而向那铎问道:“那先生在环球大马戏团过得还算舒心?”

那铎赶紧起身,作了个揖,道:“托顾先生的福,还算不错。”

顾浩然猛地一拍太师椅的扶手,喝道:“既然不错,为何还要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那铎陡然一颤,定了定神,才道:“恕那铎愚钝,没能听得懂顾先生的意思。”

顾浩然冷哼一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先生主动认了,这件事还有的商量,若是不认又被我查出,却也只能遵守我安良堂的规矩,送你那先生去海里跟鲨鱼共度余生。”

那铎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慌乱,但随即又恢复如初,呵呵笑道:“安良堂号称从不冤枉好人,我那铎没做亏心事,更是不怕鬼敲门,顾先生若非要说是我那铎绑了老鬼的两个徒弟,就请亮出证据来吧!”

顾浩然忽地笑开了,心平气静道:“你果然有问题,不然,又是如何知道老鬼的两个徒弟被人给绑了?”

那铎登时目瞪口呆。

顾浩然站起身来,缓缓踱到了那铎面前,笑吟吟问道:“那先生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我是听别人说的。”那铎支吾着答道。

顾浩然点了点头,道:“倒是有这个可能,却不知那先生是听谁说的此事?”

“我,我是……”那铎不敢在胡扯下去了,他心中清楚,在顾浩然面前,一切抵抗全是徒劳,“好吧,我说,是我那铎找了人绑了老鬼的两个小徒弟,可是,我并没有害他们之心,请顾先生明察!”

“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相信。”顾浩然说着,转过身,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之后,脸色却倏地一变,厉声道:“可你却想以此为诱饵,对老鬼的大徒弟痛下黑手,只因为彭家班红过了你那家班,引发了你那先生的嫉妒,是吗?”

那铎的心理终于崩溃,从座上滑下,跪在了地上,举起手来,给了自己正反两巴掌,哭求道:“顾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念在你我同族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顾浩然冷笑道:“同族?你满清鞑虏也配与我顾某人称作同族?”

兰诺斯丘医院位于布鲁克林区的中心地带,该医院规模不大,但医学水平在纽约地区却是一流。医院环境极为优雅,数幢洋楼隐藏于绿树林荫之中,洋楼与洋楼之间均有长廊相连,长廊两侧则是绿草鲜花。

医院最东侧的一幢洋楼中,二楼最南边的一间房便是兰诺斯丘医院最有权威的外科专家伯恩斯博士的诊室,诊室中,赵大新,罗猎还有安良堂的那位小伙子正在聆听伯恩斯博士对安翟的病情讲解。

“毋庸置疑,他的失明跟头部遭到重击有着直接关联,当头颅遭受重击的时候,颅内组织不单会受到直接伤害,还会形成对冲伤,我想,这位先生的眼球结构可能存在一定的问题,在头颅遭受重击时,眼球组织受到了冲击伤害,因而造成了目前的失明状态。”

赵大新英语水平一般,罗猎日常对话尚可,但伯恩斯话语中的多个医学名词却听得他云里雾里,但见这二人的一头雾水装,安良堂的小伙子为这二人做了解释。小伙子虽然听明白了伯恩斯的分析,但其中很多术语他却表达不清,于是便用了动作替代了语言。

他拿过来桌面的一支水笔,然后抡起拳头锤了下桌面,那只水笔自然跳了起来,然后,又做了个锤头顶的动作,再把双手放在眼眶处,叫了声“嘭”,同时以双手做出爆炸状,“明白了么?”

罗猎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伯恩斯医生,那么请问,我朋友的失明,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呢?”

伯恩斯微微摇头,道:“或许只有上帝才能准确回答出你的问题,他的眼球淤血相当严重,若是能在短时间内机化吸收,或许还有恢复视力的可能,我说的是或许,先生们,请原谅我的直接。”

罗猎只听懂了前后各一半,中间关键的却是一个词也没听懂。

安良堂的小伙及时解释道:“伯恩斯医生说,安翟的眼球中有大量的淤血,若是能早几天吸收掉的话,或许还能复明。”

罗猎又问道:“那如何才能让他快一点吸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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