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以后,下雪了。
世界像铺上一张白色的毯子,所见之处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冬天一到,所有绿叶都跑得没影了,偶尔有只梅花傲立雪中。
温棚外面是一片白色的世界,而在温棚里面却是一片温暖的春天,里面一片片的黄瓜、香菜、大白菜、韭菜、冬葵、黄豆苗、茄子、黄瓜,长势喜人。
要是陌生人在这里,会惊得惊掉了下巴不可。谁也没有想到,现在冬天了,在大唐竟然有人能够种得出白菜跟黄瓜来。
“快,快点。”杜言在温棚里指挥着庄子里的妇女们正在采摘着黄瓜、白菜等蔬菜进行装车。
一筐筐的翠绿的黄瓜,嫩白菜正在装上了牛车里。
这不是白菜,而是一车车的黄金白银。
今天是温棚里的蔬菜第一天上市,杜言打算亲自出马。
整整三牛车的蔬菜,冒着风雪,直到傍晚中午时分才到了长安西市。
为什么选择西市,而不是东市?杜言有自己的打算。
东西居住的人一般是大唐的公务员不假,可是要数有钱,西市里的人比东市的人有钱。
西市里住的都是些商贾或者是胡人的外来的做生意人,这些胡人波斯商人,就像是现代的沙特王子——有钱。
唐人民间还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叫“不相称”,是这么说的:穷波斯、病医人、瘦人相扑、肥大新妇。
这些都是矛盾现象。
波斯商人,在唐人眼里就像是沙特土豪,根本没有穷的,医人,就是医生,医生不可能会是病怏怏的样子。
相扑,这个就好解释了,现在的日本的相扑,就是从唐朝传过来的,一起保留到现代。
这个“肥大新妇”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新妇,指的就是刚刚嫁过来的新娘。古代新婚妻子跟现代不同,在现代新婚妻子拱着还来不及呢,哪里用得着做家务活。古代的新娘,自从嫁了人之后,从之前在家的小姐成了当家作主的女主人,嫁过来后姑(婆婆)好不容易十年媳妇熬成了婆,家里所有的家务都交给了儿媳,里里外外的家务活都得新媳妇来操持,你说,会有肥胖的新娘吗?
“这……这牛车上的是什么,好像是黄瓜跟菘,还有藿什么的,我不会是看错了吧?”
“没看错,就是黄瓜菘,还有韭,胡荽,还有葵等其他的蔬菜。”
“他……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时候了地上草没长,不要说是蔬菜了,谁在这个时候还有绿色的蔬菜吃,而且……而且是三牛车呀,这……”
“不会是从岭南那边运来的吧?”
“拉倒吧,岭南那么远,早就烂在路上了,你看看车上的,那菘可还是带着土呢,看样子应该是今天采摘出来的。”
朱雀大街上,杜家庄的三牛车的蔬菜一出现,就引起人们的主意。
大家开始跟在牛车的后面小跑起来,好像是九十年代农村进来了一辆小轿车一样。
大家口中所说的菘、胡荽、韭、葵、藿、分别是白菜、香菜、韭菜、冬葵、黄豆苗在唐朝的称呼。
这跟现代人的叫法有些不一样。
因为有杜家的两个特种小队二十个人在左右两边保护着,大家谁也不敢抢,只能乖乖地跟在后面。
好不容易来到了西市,在西市署里作了登记后终于在西市里开卖。
大唐的市场管理有两个机构,西市署跟平准署。
西市署主要相当于现代的工商管理局,主要管理财货交易和度量器物,有责任辨别商品的真伪和轻重。
而平准署则主要是卖出官府不用之物跟官府所需之物的采购。
卖出之物主要是抄了犯官家后家产拿出来拍卖,这是其中占比最大的一部分。
“请问,这……菘多少钱一斤?”围着很多人,终于有一个胆大的上来指白菜问。
“这菘呀,一贯钱一斤。”杜言说道。
“啊!这么贵,你不如抢好了。”那人一听,一贯钱,一千枚钱币呀。
“呵呵,这位兄弟,抢劫是犯法的,咱是良民,良民,知道吗?”
“大冬天的,能够吃上一口新鲜的白菜……哦菘,这是多大的荣幸?不要说是吃了,但但看一眼,我还没收你们的钱呢。”
“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杜言问道。
大家都没说话。
“我告诉你们,这是我们从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千辛万苦从岭南那边运过来的,岭南呀,那多远呀,单单算运输,就不止这个价了。”
杜言开始忽悠起来。
“不会吧,从岭南运过来?那不烂在路上了吗,怎么可能?”大家都不信。
“不信拉倒,告诉你们,从今年八九月就从岭南开始出发,这才刚刚赶到长安的,我们容易吗?单单在路上就打死了好十多头老虎,风险太大了。你们说,收你们一贯钱,贵吗?”
大家开始有点相信了。
“至于这位兄台说,为什么不会烂,那就是关于商业秘密的事情了,我们有秘法保证不会让蔬菜烂掉,而且还保持新鲜,就像刚刚从地里采摘一样,不信大家可以用手摸摸看。”杜言说完,捧着一个有四五斤的大白菜递了过去。
那人也是胆大,接过来掂了掂,说道:“还真的像刚刚采摘出来的,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奇了奇了。”
废话,就是刚刚摘出来的。
杜言看着眼前的二百五心里想笑。
唐朝人都这么老实吗,这样的话也信?
“人家好不容易从岭南那旮旯角落里千山万水运过来,才收你们一贯钱也不算贵了,你买不起就闪开,别挡了我们,俺可是一个多月没有吃上新鲜的蔬菜了,闪开闪开,别挡着大家。”后面不知道是谁,大声嚷嚷地从人堆里挤上前来。
等那人走上前来,杜言一看,好嘛,原来是死对头——程处嗣。
后面也跟着一批秦王府属官的官二代们。
“哎呦,这不是吴王的长子杜言吗,怎么,出来卖菜来了?”程处嗣一看仇人就在眼前,故意把声音说得大大的,好像怕大家不知道一样。
而杜言则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
谁说卖菜就得低人一等?我是光荣的商人,红顶商人,懂吗?
“程处嗣,我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你要是真心过来买东西,我欢迎,但是想在这里找茬,嘿嘿,不要说我不警告你,之前打断你两根肋骨还是轻的,要再不知抬举,跟你家将一样,我直接砸开你脑壳,你信不信?”
之前不怕你,现在自己更加不用怕了,只怕就是你父亲程咬金来了,我杜言还不怕。
经过这半年的魔鬼训练,自己已经不是刚刚穿越过来的那只菜鸟了。
要是再捣乱,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散打的厉害。
听到杜言的话,程处嗣没有再说话,直接说道:“给我来两个菘,还有四根黄瓜。”
旁边的仆人用称称好了递到杜言跟前。
“两根菘十一斤,黄瓜四根两斤三,每斤三贯,共二十贯零六百文。”杜言说道。
“啊!怎么贵?”程处嗣懵逼了。
“靠,是谁刚才说买不起就让人闪开来着?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买不走就闪开,没钱还在这里拽什么拽?不要在这打脸充胖子。”
“穷鬼,回去吃草吧你。”
杜言不由得挖苦了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