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庙大街,坐落在灵丘市武德区。
自古以来,民间相传灵丘的地名和望月山那只灵犀有关,其实不全是。
‘灵’字,指的确实是灵犀江畔望月山,那只化作山的灵犀。
而灵丘的‘丘’字,则是埋葬武庙大街那位将军的坟丘。
沧海桑田的变化,坟丘早已不见了,将军也被立庙供奉,称作‘武德神君’,那份杀狼缉盗、保卫太平的武德也就流传了下来。
街上热闹非凡。新生们最喜欢结伴逛这里了,街上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面孔。
曹闲似乎从没真正地了解过这里一样。
再次走到武庙门口,曹闲回忆着大学四年无数次经过这里的场景,好像很难回忆起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里真的有王峮说的天市吗?
曹闲、王峮、恶陀三人走进去,武庙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
晚上7点,
老庙祝在接迎最后一波香客,望着他们虔诚礼拜结束,老庙祝又拿起扫把,清理起了地上的落叶和杂物。
这座武庙是不关门的。
起初曹闲听到这种情况还有些疑惑,不关门,那街上的流浪汉、醉酒的酒客擅闯此地,岂不是对神像不敬?甚至会破坏这里?
然而他大二时候听学长说,武庙从来没被人破坏过,倒是有人曾经被揍得半死。
据说十年前,曾经有个学长,毕业前散伙饭喝多了,非得去武庙撒野,谁都拦不住,结果当晚被打了二十军棍,哭爬出来的,卧床了好几天,毕业合影都是坐轮椅来的。
他还报了警。一口咬定就是有军爷从烟雾里出现打的他。
警察叔叔没查出所以然,觉得他真喝多了,看到的军爷可能是同学间的恶作剧。
同学也猜测是他的仇人伺机报复,装作军中士兵,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还有传闻,两个流浪汉晚上闯入庙里睡觉,第二天哭爹喊娘出来,说庙里有鬼,他们被带去打仗了。要不是拼命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他们就嗝屁了。
流浪汉的疯话没人理会,可身上却有血,警察叔叔立即重视起来,后来一查是猪血,气的批评了他们一顿,拉到收容所了。
自此,再没听过谁晚上敢去这里捣乱。
7点一刻,游客陆陆续续散了,老庙祝也回去歇息了,曹闲三人把此地逛了好几圈,王峮终于忍不住问道:“曹兄,你打听到的天市……究竟在什么地方?”
“那前辈倒是没具体说。”
曹闲摸着下巴,陷入思索。
玄应星君真没说具体位置在哪啊……
刚刚在角落呼唤星君,星君也没出来,曹闲就僵住了。他们逛了好多圈,完全没见到什么特别之处,更是找不到天市的入口。
恶陀则不喜欢这里。
她总觉得那正殿的将军像和自己犯冲,很不舒服。
好像人间庙宇,难容妖怪一样。
“你们先找,我出去了。”恶陀开口。
曹闲纳闷:“不想去看看天市吗?”
“当然想见识一下。”恶陀表情不自然道,“可这个神像对我的敌意相当大,我不想在此地起冲突……”
敌意?
王峮也是虎妖血脉觉醒,曹闲看王峮并没有难受的表情。
于是道:“你是大妖,自然会被排斥,不如你给将军上柱香,磕个头……”
“你让我给他——唔——”恶陀声音忽然抬高八度,但瞬间被曹闲捂住。
见曹闲无礼,恶陀凶光毕露,眼睛变成竖曈,曹闲连忙苦笑,低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在其他地方不信神也就罢了,但在庙里少说两句!”
庙就是神仙的家啊!哪怕从情商角度出发,你去了别人家还说别人坏话,不打你打谁?
曹闲慢慢把手松开,恶陀不服道:“我也不是没吃过阴神……”
是是是,知道你是狠角色。
曹闲实在不想跟这厮讲道理,但怕被连累,赶紧道:“你吃个县里的土地,村里的山神,跟武德神君能比吗?人家武德神君勇武异常,威风凛凛,生前单枪匹马就敢杀群狼,屠盗匪,灵丘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况且死后封神,受人敬重,香火不断,岂是一般小角色?”
曹闲一派大清官员提到万岁爷的肃穆模样,说着朝神像遥遥拱了拱手,功德箱里立即飘来100块钱,曹闲顺手拿过揣入兜里。
只是下一刻。
猛然反应过来,在场三人都是一愣。
曹闲呆滞地看向神像。
我被打赏了……???
刚刚看起来还威严无比,不可侵犯的神像,此刻好像神颜大悦,露出一抹笑意。
卧槽……
王峮也目瞪口呆,噗通一声跪在蒲团上。虎祖可教导过他,低眉顺眼不丢人。见到大能前辈多礼敬没坏处。
神君显灵了?!
恶陀心中剧震,刚刚那钱飘来,她都没感知到。
形势比人强,恶陀也不情愿地跪在一边,曹闲则心花怒放,又不得不装作惶恐。又拿出清代官场剧的演技。
“神君在上,曹某人何德何能,受您老人家赏赐!”
曹闲将100块钱重新塞入功德箱,磕了个头,面前居然又飘出300!
“愧不敢当啊神君!”
曹闲又塞入300,磕头。
这次出现了900!
曹闲:“……”
此刻快憋不住笑了。
第一次磕头,完全是惶恐惊喜,人情世故一样的感谢,第二次则是做个试验,也不是图钱,就是想看看神君是不是真显灵了。
结果钱还真变多了!
9张票子还是里面比较新的!
“神君,弟子真不差钱,今日来此没拿香火供奉,已是失礼了,怎么还能要您的钱……”
票子再被塞回去,曹闲第三次磕完头,猛地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堆钱币!
符纹,紫钱,从不同角度看好像还有星星一样的闪光。
我靠,这是什么?!
‘真武兵符’
‘获得武德神君赏赐紫钱——1贯’
脑海中出现提示。
曹闲被巨大的喜悦砸的说不出话。
一堆串好的紫币,材质非铜非铁,倒是有些像玉化的陨石。
王峮和恶陀更加疑惑了,二人礼敬完毕,发现他们也有。
各10枚。
三人赶忙谢过神君,尤其是恶陀,看见自己被一视同仁,似乎瞬间对神君的印象好了起来。
正殿侧门,支呀一声开了,一位老庙祝走了过来。
老庙祝看着三人,三人也望着走来的老庙祝。
老庙祝瞥了一眼他们手上的紫钱,倒是有些讶异,侍奉神君这么多年,好像没见他老人家如此大方过。
“三位居士机缘不浅,竟领神君赐下紫金福钱,可喜可贺。”
紫金?!
这名字一听就是好东西,三人赶紧收好,曹闲不想展露自己储存东西的灵卷,只能把那一贯钱绑到腰上。
见三人拘束,老庙祝温和一笑,先看向王峮。
“虎妖血脉,许久未见。小奉真何方人士?”
王峮起身,望着老庙祝,今天给他的冲击太多了,这武庙的玄异,本就让他无法理解,这老庙祝更是能一语道破自己的血脉?
“风悲长啸镇西方,山林宵小收锋芒。小子王峮,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原来是洪泉虎楼传人。说来你我之间倒是有些渊源……”老庙祝顿了顿,“九天神虎卧人间,风兽啖魂驱万邪。天虎山,赤灵子。”
天虎山?
曹闲看向恶陀,恶陀似乎也没听过。
而旁边的王峮一脸讶异:“您是那只驱伥神虎的传人?”
老庙祝笑而不语。
曹闲低声道:“谁啊?”
王峮道:“虎祖跟我提过,我们虎术传承,重于一个威字,除了虎妖殿,还有许多宗门有类似之术。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就叫天虎山!我们是符虎,虎纹之威以符为用,彰显神通。而他们是鬼虎,虎伥之威以鬼为用,彰显神通。虎祖说……他们是东天门的人,最擅治鬼。”
曹闲一怔,这个地方自己听星君提过,镇守东天门的正是太乙救苦天尊。
“失敬!”
王峮连忙拱手行礼,对方叩手如鬼头,还礼一笑:“没想到三位中还有位妖人,敢问尊姓大名?”
“夜哭恶水鬼岸回,沧江浮木把命崔。恶陀。”
“原来是恶山妖后,尊夫凶名赫赫,贫道也有所耳闻。阁下之威,怕是杀了好多人吧?”
老庙祝看了一眼恶陀,语气不咸不淡,背后忽然有虎影闪过。
一瞬间,一头恶灵巨虎,瞪着幽蓝如火的眼睛,瞥向恶陀。身上浓郁的鬼气阴寒无比,同时还有一股香火气环绕。
鬼虎一闪而逝。
恶陀凛然不惧道:“该杀之人自然得杀,否则坐以待毙吗?!”
老庙祝掐指一算,表情忽然复杂起来,然后苦笑不已:“也确实,你身上居然不沾因果债?!虽然杀伐冷血,却不被上天责怪。端的神奇。”
恶陀倒是高看老庙祝一眼,仿佛难得听见公道话。
如妖人之流,一旦杀戮奉真,就被视为邪魔外道,却不曾有人追究为何会起杀意。恶陀成妖多年,也清楚妖人伤人,多为蒙昧,和畜生伤人一样。都是本能地保护自己。
但修炼到大妖,灵智已成熟,伤人杀人更多为迫不得已。
好不容易修至人身,谁愿意背这些孽债?还不是有些人天生偏见,纠缠不休,非得斩妖除魔,咄咄逼人罢了。
闻言倒是对老庙祝拱了拱手:“先前失敬。”
老庙祝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最后看向曹闲,眼神中却带着不解了。
“你是谁?”
曹闲也想憋两句高深莫测的切口,但自己好像没这玩意。
只是忽然间,曹闲仿佛不受控制一样,开口道:
“北阙紫极帐中兵,孤星下凡镇神明!万恶难逃三尺刃,纯阳天功役雷霆!”
“这……星君宝诰?你是北天门的天兵天将?”
老庙祝浑身一震,又问:“我是不是见过你?”
什么星君宝诰?
刚刚又是谁在说话?
曹闲愣了一下,又想起自己去年来庙里避雨,得到真武兵符的事。
“或许吧……”
老庙祝背后,那鬼虎又一次出现,硕大虎头,飘在空中,虎身如香火缭绕,幽蓝色大眼端详着曹闲,鼻子又朝着曹闲嗅了嗅,发出低吼。
那低吼似乎不像是猫科动物的敌意,而是疑惑。
“吼——呼噜呼噜呼噜——咕?”
老庙祝诧异看向自己的鬼虎,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忽然间,鬼虎飘到武德神君的塑像旁,环绕着嗅了起来。
“你说他是武德神君?”老庙祝吃惊。
鬼虎却摇了摇头。
它最终放弃了,脑袋蹭着老庙祝的脸,舔着老庙祝,似乎没能完成任务,只能靠撒娇掩饰尴尬。
老庙祝推开它的大脑袋,又气又笑:“滚回去吧。”
鬼虎一溜烟不见了。
三人见老庙祝也是天门中人,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王峮和老庙祝渊源最深,他开口道:“敢问前辈,此地可否有天市存在?”
“天市?”
老庙祝讶异,“这可是传说中的地方。贫道在此修持多年,未曾见过天市。”
老庙祝看见几人为此而来,倒是有意提醒道:“虽然贫道未曾见过天市,那只能证明贫道机缘不够,或许天市是存在的。此庙每晚戌末亥初之时,总有余音吵闹,却会瞬间清净。贫道几次寻找未果,便放弃了。你们如果要找,不妨戌末亥初之时找一找。”
曹闲一看表,现在马上8点,戌末是晚上9点,还有一个小时呢。
“感谢前辈,那我们再等等。”
……
老庙祝休息去了,三人歇息下来,各自把玩着之前得到的紫钱。
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小时不长,时间到了,三人起身,寻找着老庙祝说的余音。
只是不经意的闪光,忽然包裹了三人。
有一瞬间……曹闲以为是什么闪爆了。
刺眼的白光从神像身上发出,仿佛几百个相机同时亮起的镁光灯一样。
蓬——
嗡——
耳朵有嗡鸣。
下一刻,曹闲觉得自己快速地飞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