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獠牙的青大人，踱步五人身前，忽然一指连点五下，戳向五人额心。
下一刻，原本是排房小殿的巡城司，只有一排怪异的雕塑，身后忽然出现黝黑空间，接着出现一排排怪异雕塑，甲胄包裹，皆为武身！
或威武起势，或执器怒目，或冷眼端坐。
一排九人，黝黑处不知道有多少排，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芒。
青大人第一句话便是：“这是人间。”
他拿着一根蜡烛，从雕像缝隙中走入，几人跟在后面。
开头就是废话，五人也很有耐心。
“上古大争之世，人为万灵之长，自黄帝起统一山川、河流、九州，斩妖除魔，确定地位。”
“帝，是部落联盟首领。”
“而部落联盟，并非都是人。”
这三句，直接说到重点。
曹闲一怔，部落联盟……并非都是人？
发愣时，青大人继续道：“时至颛顼，发动绝地天通，隔绝人神，曾有人传，神……是保证人间秩序的工具。”
这句话更是振聋发聩。
工具？
第一次听到，神是工具！
曹闲一方面觉得青大人所言大胆，一方面觉得总结精辟。
青大人道：“无论战争、耕种、生育，神的神奇，毋庸置疑。但能量并不大……一位农神，只能保证万亩之地收成，区区万亩，能养活之人少之又少，但彼时已经让人产生依赖。颛顼帝知道再这样下去，人间迟早不事生产，分崩离析，从上古至今，人间的发展，都是靠双手和智慧，而不是神的保佑。勤劳和勇敢才是人的立身之本！”
曹闲随着青大人步入雕像之中，两旁雕像起初森然威严，而现在青大人的故事，比起雕像更加严肃。
“自此，颛顼命重、黎二人守护天地入口。重为南正，司天。黎为火正，司地。神人相隔，而人间出现了天门弟子，来维持秩序。”
“这秩序……不是人的秩序，而是人界九真的秩序！这些人便被称为奉真，奉的是真我善行，拜的是星斗玄光。”
“当年神界、人界分开，神界如树，拔去留根，那根腐败重归大地，留下来的空洞就是各处地户。”
曹闲这次听懂了，听懂那些地户的空间概念了！比玄应星君讲的还详细一些！
地户是天界之根遗留！相当于树坑？
难怪那里‘养料’丰富，非人九真能在那里化形，原来有天根滋养！
“巡城司只是一个笼统的叫法，主要职责，就是维持一方非人九真的太平。也就是说……”
江寒接话：“也就是说，作为巡检使的武尉，是巡视地户和人间入口的？”
青大人一笑：“没错。”
五人恍然大悟。
青大人道：“灵丘市地户众多，因为上古时期天界在此地的‘根系’发达。这样的地方神州大陆有很多。但地户里化形的妖魔鬼怪、精灵神仙蒙昧，不识人间规矩，这就要靠巡城司维持秩序了。”
五人明白了。
此刻，他们走在雕像群的深处，一个个雕像有大有小，最小的也有三米高，青大人道：“这都是死后的巡检使。他们有的天赋异禀，会被单独供奉，有的司职别处，其余一些籍籍无名的巡检使，只能被我们留在此地。”
这些都是巡城司的前辈。
听说终其一生都是武尉，曹闲望着他们的雕像，有的妖面威武，有的人面严肃，有的一脸祥和，有的愤怒如魔，既然古时部落联盟中并非都是人，那现在的巡城司也自然不全是人类奉真。
不过，这都是伙伴。
同处一个屋檐下，也算是同僚了。
青大人止住脚步，吹灭蜡烛。
一个恍惚，五人发现又回到了原处。
侧方小殿，还是只有一排雕像，甚至连个领头的都没有。
青大人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你们在以后会慢慢知道。你们要问点什么吗？”
杨觉一直沉默，开口道：“我们能加入巡城司吗？”
“人类奉真，只要达到一阶武尉，都能，非人奉真要受考验。”
卓玉蝉道：“必须要有搭档吗？”
江寒道：“是啊，不要搭档行吗？我们也想自己历练。”
青大人道：“当然不是必须，你敢一个人巡城也行。不过五年前临省一个独行的巡检使，被三只公羊妖玷污了，似乎背后还有色欲魔人作梗。”
卓玉蝉一愣，攥紧拳头。
青大人补充道：“男巡检。”
卓玉蝉松开了拳头，江寒攥紧了拳头，杨觉发现他还夹紧了屁股。
曹闲道：“有俸禄吗？”
青大人道：“5两玄石。1枚紫钱。”
杨觉道：“能升官吗？”
青大人道：“能。巡检使、巡检总领、百总、千总，千总是武尉级的奉真最高职位，有些天门都督办事不力，职位和武尉也是平起平坐。而道了天门都督的级别，还可任职参领、军校、护城将。职位到了巡检总领，便可调动地户里衙役、守备。大多非人九真不爱滋扰人间，很守规矩，他们也会维持秩序。”
江寒道：“天门霸王呢？”
青大人鄙夷：“霸王能看上这里？去城隍大殿都能平起平坐。”
曹闲道：“这地方和北神庭有关系吗？”
青大人道：“曹奉真可否听过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这就是奉真的卒伍。”
聊也聊了，讲也讲了。
吕环自然要加入巡城司，之前表过态。
曹闲现在也非常好奇，直接开口道：“我愿意加入！”
其他三人则要回去商量一下。
青大人满意点点头：“好！那我就把你名字写上，焚香上表了！”
“慢——”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
众人望去，发现是龙临阁首座萧归雪！
望见来者，青大人不善道：“萧首座有何贵干？”
“曹闲不宜入职巡城司。”
“为何？”
“我龙临阁要赐他一地户信物。届时他掌管地户入口，精力不济。”
“荒谬！萧归雪，跟我抢人，以为我怕了你？！”
青大人显然和萧归雪曾有间隙。
萧归雪轻哼道：“乔真人说的。”
“你……”听见乔真人三个字，青大人萎靡，继而拂袖道：“哼！我去找城隍评评理！”
“不必了，只要你不嫌弃他日后出现纰漏，也可以招他。”
萧归雪说着，把一个令牌放在曹闲手里。
曹闲有些茫然。
“萧首座，这是……？”
“六族法会，你赢的奖励。最近听闻一号公园有处地户出现，那里归你了。”
那不是小丑出现的游乐园吗？
归我了？！
曹闲喜形于色。毕竟这是自己凭实力得到的奖励！
接着被泼了一盆冷水，萧归雪道：“那附近虽然人口不多，但地户里非人九真若要作乱伤人，龙临阁第一个收拾你。”
曹闲笑容垮了，烫手山芋啊！
萧归雪依然是一张臭脸，冷哼道：“那个废弃公园我们也买下了，使用权在你。工业区北迁还未完成，那里起码10年都不会有大动静。你看着收拾吧。不管是建围墙，还是盖商场，总之不要让地户里的家伙出来后乱跑。”
还盖商场……你是不是高估我了……
曹闲还待说什么，却发现萧归雪交代完毕后，竟然潇洒离开了。
屋子里。
曹闲苦笑地看着青大人：“大人，抱歉了……这事来的太突兀……”
青大人倒是上下打量起了曹闲。
“你……为龙临阁做了什么事，萧归雪这么看重你？”
他那张脸，连个笑容都没有，也算是看重我？
曹闲无语：“我什么都没做啊……”
青大人自顾自考虑了一会：“你还想加入巡城司吗？”
曹闲点点头。
想自然是想的，可就像萧归雪说的，恐怕精力不够。
青大人道：“这样，吕武尉、你，当一组，我再给你们找一个搭档。你们三人搭伙，起码轻松一些。”
这样吗？
吕环自然是同意的，她搂住曹闲的胳膊，用力使着眼色。
曹闲道：“谁？”
曹闲以为他要将杨觉几人之一，强拉入伍，但是只听见另一个声音传来。
“我！”
门口，一个跋扈的身影走了进来。
王家少主，王威！
一群人意外看去，他怎么来了？
王威一进门，上下打量着杨觉：“缩头乌龟见过，缩头蛤蟆还没见过。加入巡城司这事还需要请示家族？”
杨觉啐了一口：“关你屁事！”
王威看向江寒，嘿嘿一笑：“小寒，怎么不叫姐夫？”
江寒也冷着脸：“你喜欢我哪个族姐？”
王威一愣，杨觉道：“他都喜欢。但更喜欢小的。”
王威面红耳赤，索性不理他们，又看向卓玉蝉，伸出手道：“卓姑娘。”
卓玉蝉与他握住，王威谦和一笑，故作幽默：“上次一见，姑娘常出现我梦中。也不知道施了什么法术。下次可别这样了！”
卓玉蝉莞尔一笑：“王少爷开玩笑了。”
杨觉呕了一声，妈的这厮好油腻啊。
王威又看向吕环，吕环也在看他。
王威觉得吕环的眼神很有侵略性，那似乎是占有欲迸发一样，他稍稍一愣。
比起江菱儿的冷漠，江若宁的无辜，卓玉蝉的魅惑，吕环的眼神更加特别，直勾勾的，带着野性，竟然让他的心动了一下。
男人，也曾幻想过被女人霸占……
只是王威看见吕环的手挽着曹闲胳膊时，幻想破灭，目光瞥向曹闲：“怎么哪都有你？”
曹闲鄙夷：“你以为我不想说这句话吗？”
王威冷笑：“以后在我面前，请对女士尊重一点，都是搭档，别干一些监守自盗的事，让我瞧不起。”
曹闲懒得搭理这厮，真不明白，青大人怎么把这货安排进来了？
收王家银子了？
青大人看几人认识，但似乎又不怎么和谐，连忙打了个哈哈：“曹奉真，吕奉真、王奉真，今后你们仨就是一组了。如果没意见的话我这就焚香上表了！”
曹闲看向杨觉、江寒、卓玉蝉。
他们三人表示爱莫能助。
毕竟这些事和自我修炼不一样，他们的修炼没法参考族里的，没人帮他们，可任职巡城司的事，还是得有族里定夺，这是大家族的规矩。
吕环欣喜道：“乐意效劳。”
曹闲点点头：“仅凭吩咐。”
王威也和吃苍蝇一样瞥着曹闲，不情不愿地行礼道：“仅凭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