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若柠都听锦莳骂了个痛快,她骂完了,才走过来,挑眉问我:“你知道当日,我为何那样生你的气吗?”
我摇头,有些忐忑,可还是问她:“那你现在可还生我的气?”
锦莳笑得很是恣意,“我当日生气,气得是,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可你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你当日也是不知情的。”
她又有些歉疚,“凤启出了事,我还未曾帮过你什么,听闻你下凡历劫,又吃了不少苦。”
她这话,可算是让我想起来若柠坑我的那一茬了。我揪着若柠的衣领,凶巴巴地逼问他:“你且同我细说说,为何当时下凡历劫的命簿子,会改那么多?”
若柠吞吞吐吐的,并不肯说,直到锦莳也走了过来,揪着他的耳朵,朝他鬼吼鬼叫地威胁,他才好声求饶:“我说我说,两位小姑奶奶,我说还不行吗?”
我和锦莳同时松手,若柠有些不情愿,总算说了句实话:“一位上神找我,说要改命簿子,我若是不从,性命都不保。”
能威胁若柠性命不保的上神只能是意玄,锦莳却沉思起来,她的表情之机警,令我几乎怀疑她会想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凰冉,你又得罪谁了?”她疑惑地问我。
我叹口气,“我最近得罪的,可太多了。你们回来的前一天,我就得罪了不少人。”
又看了眼锦莳,我念起了名单,“赤水如晴,天君隆居,太子扶郁,二殿下屠缪,云珠公主,西陵怀瑕…”
锦莳越听越奇,若柠却是聪明醒悟地紧紧闭上了嘴。
看着锦莳合不拢的嘴,我又说出了一句令她花容失色的话:“锦莳,我决心退婚。”
她忽然抱住了我的胳膊,作出一副苦苦哀求的样子,“我求求你放过我,不是你就是我,你若退了婚,下一个就轮到我。”
若柠冷哼一声,“怕是由不得你。现在的凰冉可厉害了,不但身负五火,飞升上仙,还得了北海杀神的两条蛇。”
锦莳盯着我,目光中很有些拷问的意思,说话的尾调拉得很长很慢,带着些婉转的温柔杀气:“凰冉,你又有事瞒我?”
若柠很是好心,并不用我开这个口,就飞快地替我招供:“她已经心有所属了,原来她一直都怪喜欢人家意玄上神的。”
锦莳惊讶得愣在原地,仿佛五雷轰顶般的难以置信。
而我也终于寻着了个由头问若柠:“若柠,你是这九重天消息最灵通的上仙,你且同我说说,云珠公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若柠笑得很是瞧不起我似的,“我说凰冉啊,你还真是关心则乱,我可以拍着胸脯和你打包票,以我五方天界包打听的名头起誓,云珠公主绝对是单相思。”
我心下稍安,锦莳回过神来,扒着我的肩膀,继续鬼吼鬼叫:“我的天,凰冉,那你岂不是说退婚便退婚!你置我于何地?我要完蛋了!”
我很是淡定地将她的手拉下我的肩头,有些老气横秋地说道:“这婚我可以退得,你自然也可以退得。”
锦莳突然收了故作疯癫的姿态,有些神伤地问我:“阿冉,我且问你,如果有一天,神农和苍梧开战,我们站在了对立面,你是否会记得我们曾经笑过、闹过?”
她这话问得仿佛我是个负心汉,我不由得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可就算再怎么拿玩笑话掩饰,我也知道,她话里的场景,其实就快要发生了。
“锦莳,我希望那一天不要到来。如果真的到来,那我希望,我们都可以为南方而战。”
我说到“为南方而战”这最后五个字时,锦莳也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颤。
若柠扯了扯她的袖子,又向我道别:“我想到了我该回汪芒山的时候了,我去画堂宫画过像,便再也不回来了。”
他又看了眼锦莳,“就此别过,希望我们都能各自安好。”
锦莳勉强笑了笑,“我也去画堂宫画像,画过像,希望我也不要再回这冰冷的九重天。”
锦莳离去的背影突然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她美丽,她聪慧,她是朱襄帝姬,她是司音神君。
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输,输给了朱襄明轩,又输给了朱襄神农。储君之位旁落,她又像个牵线木偶般的被推出来,随时准备联姻。
我有些为她感到不值。
可我再明白不过,神农若真打算同隆居平分三十六天,锦莳是必要的牺牲,锦莳是被联合的部族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