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葱上了街道,才把丝巾从头顶揭下来。
是她喜欢的淡蓝色,小哥哥有心了。
哎哟,这质感,真丝呀!
仔细折成小方块儿,放在小布包里……
今天还是李师傅的班,因为时间有点晚了,窗口的几个盘子里只剩下荤八珍豆腐和糖醋白菜。
这回郁葱长心眼了,现在不仅仅她出门带着饭盒,还让小哥哥也带上。
她把两个饭盒递过去,客气有礼,道“李师傅,来两份八珍豆腐,再来两份梗米饭。”
“好嘞!我多给你盛些肉。”李师傅对郁葱印象不错,说着勺子就往大盘里肉多的地方上舀去。
“别,给您惹麻烦就不好了,多来点虾仁就行。”郁葱忙制止。
八珍豆腐分荤和素两类,传统的八珍豆腐里包含,鱿鱼、虾仁、海参、鸡胸肉,各种菌菇等。
哏都位置临海,地处九河下梢,海鲜和河鲜都不值钱。
尤其,每年到了中秋节前后,河边的草地里都爬着螃蟹,随手就能捡。
物以稀为贵,所以这个年代大家都爱吃肉,但她却更偏爱海鲜、河鲜。
不过,她不好替小哥哥拿主意,扭过小脑袋,问道“晏哥哥呢?”
“我和小葱一样。”晏衔并不重视口腹之欲,但他以为小葱爱吃的食物,就是最好的……
郁葱和李师傅告别后,迈着小腿儿颠颠地往团泊镇中学走。
晏衔背着二人的包包,手里还拎着打得满满腾腾的饭菜。
路过卖报纸的地方,郁葱又顺手买了三份报纸屯着,里面的夹缝还有小哥哥和晏妈脱离母子关系的证明。
已经月底了,能顺手买,就多屯些,以备不时之需。
等回到考场门口,才发现居然上锁了。
大概,是怕有人像杨家辉那样打小抄作弊了,干脆提前上锁,等考试的时候再放学生进来。
带着丰盛的饭菜,去食堂用饭让人看见容易惹人眼馋,也不大合适……
路过水房的时候她招呼小哥哥洗干净手,又在不大的操场上找了快树荫,铺上新买的报纸,摆好饭盒和筷子。
她自娱自乐的开口,道“席地而坐,感受自然,就像野餐一样。”
“小葱说的极是。”晏衔笑望着她,眼底泛着一抹春花灿烂的柔色。
他不介意在何处用饭,但有小姑娘作陪,人生便圆满了。
他掀开铝饭盒的盖子,还冒着白腾腾的热气,下面垫上隔热的手纸,才递给她,道“小心别烫到。”
“好嘞!”郁葱这一瞧,才发现还是鸡肉丁多些。
李师傅实在啊!
她蜷着小腿,把铝皮饭盒放在膝盖上,一只小手扶着,一只小手捏着筷子,把鸡肉丁夹到小哥哥的碗里,道“用鸡丁换虾仁。”
“好。”晏衔赶紧把自己饭盒里的虾仁都扒拉出来,夹到小姑娘的饭盒里。
有一句话叫做秀色可餐,他看着她吃的开心,他就跟着满足。
郁葱还不忘点评一下。
“李师傅不愧是国营饭店的大厨,这豆腐入口即化,虾仁也鲜美可口,不仅没有给烧小了,竟还不生呢!”
“我还是觉得小葱做的饭菜最好吃。”晏衔不是奉承,而是真心这样认为。
郁葱自认是个点亮厨艺技能的吃货,但面对绝对的实力,也不得不甘愿服输。
她谦虚的呲着小白牙,笑道“我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二人用饭速度很快,饭盒里的饭菜迅速减少。
中午学生们都歇在了食堂,也没有不长眼的过来打扰,就算周围没有芳草如茵,只要人是对的,心情也就跟着愉悦,周遭环境也变得别有情调。
小哥哥吃完就抢了她的饭盒,一起拿到水房,把残留的油花都给洗刷干净。
郁葱背着小手监工,不经意发现用来给学生量身高的长尺。
她做了一套伸展运动,贴着尺站的直直地,努力拉伸着小脖子。
小手高举头顶,平移到尺子的刻度上,扭着小脑袋往上瞅。
整一米六?!
晏衔把铝皮饭盒的水渍甩干净,一回头就看见小姑娘在那量身高。
他大步走近,眉眼含笑,道“小葱比前段时间长高了不少,最起码有一公分了。”
“是吧,我也这么认为,今日一公分,他日之日就是两公分,三公分、十公分。”郁葱确定自己已经赶上一米六的大关,高兴的不行。
对着一楼窗户上的玻璃,臭美的照起来。
她笑,玻璃上的倩影就也跟着笑,好久都没照过大镜子了。
不仅身高长了,头发也长了一些,目前能到后腰下面一点,虽然还是有点发黄,但却没有那么干枯分叉了。
皮肤白皙透亮,和一个月前刚回来时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区别。
要不是碍于小哥哥在,她都能扭一段陕北秧歌。
晏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欢快的倩影,眉眼含笑。
他想自己就算看她几辈子,也看不够……
忽而,走廊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
侧耳听去,是杨家辉!
她忙拉着小哥哥躲进杂物间。
“表哥,晏衔这种粗人,怎么可能识文断字,一定是作弊得的成绩,咱们和郝校长好好说道说道,总不能让他如愿拿到学历证书。”
“刚刚几个老师不仅看了那两人的分数,连他们写的答案也批阅了,根本挑不出错来,就连郝校长都赞叹不已,高分是肯定要给的。”
朱榆这几天被抽调去上扫盲班,给人累的贼死不说,还没把那群大老粗教会几个大字。
今天他又忙着给学生监考,简直快累死了,哪还有心情和杨国辉折腾?
要知道晏疯子曾经也是拥有大学推荐名额的积极分子,是人家不想回市里读大学,这才转给徐红霞的。
而他为了获得杨柳大队的大学推荐名额,可是费了老劲儿。
前者是落身上非不要;后者是原本没有,拼命争取的。
这前后两者有可比性吗?
且他马上就要离职,去市里读大学,这是他在村镇中学工作的最后几个月,并不想为琐事影响自己的前途。
杨家辉何时吃过这样的大亏?
他越想越不甘心。
“表哥,我爸是大队长,咱们老杨家子孙繁多,在杨柳大队树大根深,怎么就管不了一个没根没叶的破知青?”
“人家可不是没根没叶的破知青,你信不信只要晏疯子登高一呼,远近的几个大黑市,都得给诏安了?”
朱榆愁死了。
表弟是杨国祥的独子,他家也扎根在杨柳大队。
他要不是为了避免后院着火,才懒得叨叨一堆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