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乔是被窗外透进来的日光照醒的
醒过来的那一刻,浑身都痛,痛得她几乎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强撑着起身,看着地上那一大滩早就已经干涸的血迹,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想让自己别去在乎,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溢出了眼眶。
一颗接着一颗的眼泪砸在干涸的血迹之上,却一点哭声都没有,整个房间内都安静到了极致。
纪南乔坐在原地缓了一会,这才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脏衣服洗了,又把地上的血迹仔仔细细擦干净之后,纪南乔这才出门打车去了医院。
坐在出租车上,昨天晚上陆宥言接到关于于芷彤的电话时那担心地冲出去的模样便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对比还真是鲜明啊……
对比还真是伤人啊……
纪南乔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车窗外,忍住了泛酸的眼泪,可是心底的那些小心思却还是止不住地泛了起来。
她真的很想知道,若是陆宥言知道自己出事了的话,会不会丢下于芷彤赶回来照看自己。
或者有一日,自己真的死了的话,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后悔没有对自己好一些……
越想越伤,喉间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重起来。
一直到司机告诉她医院到了,纪南乔才徐徐回过神来。
因为胸腔处撕扯的感觉,纪南乔觉得自己此刻每走一步浑身都泛着痛意。
深吸了一口气,喉间更是针扎一般的痛。
刚压下去的委屈顿时又涌了上来。
她没有家人了,所以即便如今病入膏肓,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该跟谁哭诉,该找谁安慰自己。
所有的一切,好似只能自己扛着。
轻靠在一旁的墙上,刚想缓一口气,远远地就看到陆宥言拎着一份早饭快步走进了医院。
几乎下意识地躲闪,可是当看着他向着住院部那边走去的时候,纪南乔却又忍不住跟了上去。
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没劲,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看着他拎着早饭快步走进病房,纪南乔站在病房门口大口地喘着气,一直到气匀了才敢向着病房里面偷偷看去。
目光所及正好看到陆宥言耐心地舀着一个馄饨向着于芷彤的嘴边喂去。
情绪顿时崩溃,纪南乔狠狠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努力地想要用身上的痛意来转移心口的痛。
浑身都痛,她真的已经快分不清楚自己哪里痛了。
没有勇气再看向病房内,刚准备离开,一道略显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纪小姐?真的是你?”
“之前不是说了让你要及时回来复诊的吗?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回来?电话怎么也不接?”
“你这样是不是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一些?”
纪南乔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主治医生,心下顿时有些慌乱,急忙出声道,“对不起,方医生,我最近有点忙,所以耽误了。”
看着她此刻惨白的脸色,方慧也没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出声道,“你等我一下,我查完病房再跟你说,纪小姐,你别不当回事,积极治疗,积极面对总好过逃避。”
“是,谢谢方医生。”
纪南乔这么应着,看着方医生缓步走远,一颗心这才跟着稍稍松了一些。
轻舒了一口气,刚想要离开,抬头却看到陆宥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病房,此刻正拧着眉看着她。
以为他听到了方医生的话,纪南乔刚想着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就见他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扣住了自己的手腕,拽着她向外走去。
纪南乔此刻浑身都痛,他步伐又大,被他这么拽着往前走着,纪南乔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缝里好像都扎满了针一样,痛得她几乎忍不住哭出来。
“宥言,你慢点,慢点好吗?”
“陆宥言,你又发什么神经,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身子痛得几乎撑不住,纪南乔到底还是被他此刻的蛮横给惹恼了,冲着他出声喊道。
陆宥言这才一把松开了她。
“我发什么神经?纪南乔,这个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你这么一大早跟到医院里来准备干什么?芷彤还病着呢,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宥言的话再次刺痛了纪南乔。
咬紧牙关,纪南乔才没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只是苦笑着出声道,“四哥你太偏心了。”
“难道在你眼中就只有芷彤姐才能生病,我就连生病的资格都没有吗?”
“好。我现在告诉你我为什么来医院,因为我生病了,我得了绝症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陆宥言脸色狠狠变了变,喉间一刺,但是随即又拧着眉出声道,“你疯够了没?”
他是感觉到了纪南乔最近有些不对劲,而这一切好像都是从她知道了于芷彤回来开始的。
“是够了……”
纪南乔看着陆宥言,突然乖巧出声道。
她把真相说出口了,但是他不信。
他非但不信,他依旧还是觉得自己是来这里找于芷彤麻烦的。
纪南乔突然就不想再跟他多说这些了。
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的时候,纪南乔的脸上已经重新扬起了笑容,“四哥,你进去照顾芷彤姐吧,你放心,我是不会去找她麻烦的。”
“我要是有这个心思,我就不需要费力在爷爷面前帮你遮掩了。”
说完这番话,纪南乔心灰意冷,转身就要走开。
看着她瘦削的背影,陆宥言心口莫名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了她。
可是当看到她回头看过来的清冷目光时,不由得又想起昨天晚上于芷彤说的那些话。
想着她跟顾子黔之间的关系,脑海之中难免就浮现起那日她靠在顾子黔怀中的模样。
心口瞬间冷了,陆宥言漠然道,“纪南乔,别用爷爷威胁我。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威胁。”
纪南乔微微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叫住自己只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些。
“是,我知道。我纪南乔无亲无故,是爷爷一手带大的,所以陆宥言,你放心,我还不至于要用爷爷威胁你。”
“你和于芷彤,也远没有爷爷重要。”
语气越来越冷,称呼越来越疏离,陆宥言看着她一步步走远,狠狠攥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