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相比大理和南湖两地的温馨场面,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黄家,此刻却是阴云密布。
是的,和楚天鸣以及秦语冰等人一样,黄景山今夜也难以入眠,甚至可以说,回到家中之后,黄景山那紧皱的眉头,就一直不曾舒展过。
看着老爷子那阴沉的脸色,黄展鹏连忙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爷爷,您这是怎么啦?”
“没,没事!”
面对黄展鹏的关心,黄老爷子连忙摇了摇头,换来的,却是黄展鹏更为好奇的眼神。
“还说没事,脸上都写着呢!”
紧接着,不等黄景山的回应,黄展鹏又连忙将头凑了过来:“爷爷,说说呗,说不定,我能给您一些建议,是吧?”
“真没事!”
望着眼前的黄展鹏,黄景山顿时忍不住苦涩一笑,他确实有着满腹的苦水,却又不知该找谁去倾诉,是的,就连黄展鹏也不行。
“好吧……”
眼见老爷子执意不肯说,黄展鹏唯有无奈的点了点头,随后,聊胜于无的安慰了几句,黄展鹏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唉……”
等到黄展鹏离开之后,黄景山便立即摸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刚刚吸了两口,心烦意乱的黄景山,便又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随即,深深的吸了口凉气,黄景山便立马站了起来,然后,怀着满腹的愁绪,黄景山便来到了后花园之中。
此时,繁星闪烁,月光如水,凉风徐徐吹过,在这盛夏季节的夜晚,站在这花园之中,着实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然而,对于此时此刻的黄景山来说,他却没有心思去感受这些,他只是背负着双手,突然发出一声低吼。
“夜鹰……”
“属下在……”
回应黄景山的,是一个有些干涩的声音,紧接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影,就那么极其突兀的,笔直站在黄景山的身后。
没有回头,黄景山当即沉声问道:“那件事情失败了?”
“是的,老爷!”
面对黄景山的询问,夜鹰立即点了点头:“失败了,而且还是一败涂地。”
紧接着,没等黄景山的回应,夜鹰又连忙战战兢兢的说道:“老爷,属下办事不利,请老爷从严惩处!”
“罢了,罢了……”
对此,黄景山沉默了许久,最终却是无力的挥了挥手。
得到黄景山的特别宽恕,夜鹰应该暗暗松了口气才对,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望着黄景山的背影,夜鹰当即满脸愧疚的说道:“老爷……”
“行了……”
没等夜鹰将话说完,黄景山就连忙摇了摇头:“这事,错不在你,而是目标人物,确实不是一般的难以对付。”
说着,深深的吸了口凉气,黄景山又继续沉声说道:“更何况,就算他们真的将那丫头带回来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事情最终弄成这样,未必不是一个理想的结果。”
是的,对于黄景山来说,之所以派人绑架沈艳红,无非是受制于贝尔特,从而将楚天鸣诱回华夏而已。
至于得手之后,又该怎么处置沈艳红,黄景山还真是有些左右为难,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将沈艳红带回来,无疑会召来更多的麻烦,将沈艳红就地解决,得知噩耗的楚天鸣,势必会彻底发疯。
到那时,不管有没有证据,楚天鸣都会对黄家发动疯狂的报复,毕竟,动动膝盖也能想到,在沈艳红遭遇绑架的那一刻,黄家绝对是楚天鸣的首要怀疑对象。
当然,黄景山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绝对不会畏惧于楚天鸣的报复,但是,事有轻重缓急,对于此时此刻的黄景山来说,最近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他真心不想招惹任何麻烦。
所以,得知沈艳红最终脱离了他们的掌控,黄景山不仅没有任何的失望,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少了沈艳红这个包袱,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及时的抹去那些痕迹,便可高枕无忧的,等着换届选举的到来。
“呃……”
而对于夜鹰来说,他自然不会知道,黄景山的脑海里,竟然会闪过那么多的念头,所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他,只能带着满脸的严肃表情,继续站在黄景山的身后。
风,越刮越大,使得黄景山突然打了个冷颤,也使得刚刚陷入沉思中的他,当即又立即回到了现实。
“夜鹰,跟我多久了?”
“截止到今天为止,四十年零三个月。”
猛然回过头来,望着同样已是白发苍苍的夜鹰,黄景山当即满脸唏嘘的说道:“四十年,大半辈子的光阴,就这样白白浪费了,我都替你有些不值!”
“老爷,千万别这么说,能够追随在您左右,绝对是夜鹰莫大的荣幸!”
相比黄景山的满脸唏嘘,夜鹰却是淡淡一笑,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能够遇到一个值得自己追随的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错了……”
听到夜鹰这么一说,黄景山连忙摇了摇头:“当年的你,就已经是侦察连连长,如果继续留在指挥岗位上,然后经过四十年的沉淀,你恐怕早已是军委的一员。”
说着,仰望着头顶的星空,黄景山又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可惜,可惜啊,就因为我的一念之差,让你在这四十年的岁月里,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说起来,还真是愧疚难当!”
“老爷……”
对此,夜鹰立即红着双眼说道:“别人或许不知道,您应该清楚得很,打从遇到老爷的那天开始,我就没想过升官发财,更没想过封侯拜相,夜鹰只求能够追随在老爷的身边,从而竭尽所能的为您分担些许压力,这对于夜鹰来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何苦呢?”
缓缓低下头来,望着眼前的夜鹰,黄景山不免有些迷惑,如果调换角色的话,他自问没办法像夜鹰这样。
面对黄景山的注视,夜鹰没有丝毫的迟疑,便一字一句的说道:“老爷,在夜鹰的眼里,情分这东西比什么都重要,所以,跟着您,夜鹰一点都不委屈。”
“好吧……”
此言一出,黄景山不禁哑然一笑::“在这个人心不古的年代,如此看重情分的人,或许也就只有你了。”
紧接着,拍了拍夜鹰的肩膀,黄景山又满腹感动的说道:“那啥,凭借咱们之间的交情,或许没必要说这些,但是,我还是想说,只要黄家还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里便是你永远的家,甚至可以说,即便我不在了,等你老得无法动弹的时候,黄家子弟也会给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然而,对于夜鹰来讲,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他或许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过去的四十年里,他基本没离开过这里。
只不过,若要黄家子弟照顾于他,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在夜鹰的眼里看来,主仆有别,绝对不能乱了规矩!
“行了,这事我说了算!”
望着诚惶诚恐的夜鹰,黄景山立即双眼一瞪:“我都没跟你客气,你又何必跟我见外?”
紧接着,没等夜鹰的回应,黄景山又连忙将话锋一转:“对了,之所以叫你出来,是想问你一下,那些人靠得住吗?”
“老爷请放心,那些人虽然不是我带出来的,但绝对值得我们信任!”
面对黄景山的询问,夜鹰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便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夜鹰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再说,就算他们不值得我们信任,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前往南湖的那些人,并非是直接受我指派,所以,即便他们扛不住,恐怕也找不到我们的头上来。”
“是这样……”
听完夜鹰的解释,黄景山总算是露出了些许微笑,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他无条件的相信,显然就只有眼前的夜鹰。
“嗯……”
对于黄景山的心思,夜鹰自然不敢妄自揣测,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当即又继续沉声说道:“事实上,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情况,当人质脱离掌控的那一刻,他们几个就立即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是的,自打行动开始之后,挟持沈艳红的那些人手,就一直在夜鹰的遥控指挥中,所以,对于发生在滇南的某些事情,夜鹰多少有些了解。
敌地地仇鬼孙学陌阳仇地远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
相比之下,得知沈艳红在脱离控制的那一刻,派出去的那些人手,就立马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黄景山脸上的那抹微笑,似乎有浓郁了几分。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挟持沈艳红的那些绑匪,知道黄景山此刻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心中不知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挟持沈艳红的那些绑匪,别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根本无法得知这些情况,即便他们仍旧还活着,恐怕也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所以,只有那越刮越猛的夜风,似乎在无言的讽刺着,讽刺着黄景山的冷酷无情,讽刺着黄景山对生命的漠视。
然而,别说黄景山听不懂这些讽刺,就算他听得懂这些讽刺,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只要那些绑匪没留下任何线索,那他就阿弥陀佛了。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沉思了许久之后,黄景山的双眸之中,便立即爆射出一丝寒芒:“夜鹰,这样吧,出于谨慎起见,你不妨辛苦一下,尽量将中间那些痕迹全部抹去。”
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黄景山的眼里看来,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楚天鸣始终都是个嗅觉极其灵敏的人,所以,但凡找到蛛丝马迹,楚天鸣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的,逐步找到黄家来。
到那时,有着陈国泰和杨远涛在背后撑腰,加上楚天鸣那逆天的手段,黄家纵然家大业大,恐怕也会面临灭顶之灾。
正是考虑到这点,黄景山便立即做出了决定,为了彻底的断绝后患,他或许还应该做些什么,否则,他这心里,终究有些不踏实。
“是,保证完成任务!”
而对于夜鹰来说,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只要是黄景山所发出的指令,他都必须无条件的遵从。
于是乎,双脚奋力一跺,原地拔高丈许,身在半空的夜鹰,真心有如苍鹰一般,仅仅只是几个跳跃,夜鹰便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