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越说越是激动,君歌一边听,一边感慨万千。
直到最后,她确认了一件事。
这两个人关系确实很好,很恩爱,很腻歪。
君歌蹙眉深思,下句话还没问出口,就听苏辰靠在房门口,面色不悦的沉言:“废话真多。”
他迈过门槛,神情冰冷的瞧着杏儿,目光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酒在哪里。”
四个字,君歌抬眉,润了口嗓子。
看来苏辰也注意到了。注意到了这些事情中,唯一的共同点。
出事的寒风酒楼里,也是满目的刀剑痕迹,并出现了酒。而这堂室与里屋,亦是处处刀剑伤痕,且又出现了酒。
在三法司这么久,苏辰和君歌一样,从来不相信什么偶发时间。相同的要素组在一起出现了两次,那就一定不是什么所谓的偶然。
杏儿一瞧见苏辰,方才那放松舒适的样子便荡然无存。
她立马变得拘谨,将对苏辰的恐惧毫无保留的挂在脸上。浑身哆嗦,甚至有些说不出话来。
君歌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她笑起,“他就是一身罡气,气场很强,但是个亲切的好人。”
这话,没能安慰了杏儿,反倒是让苏辰身上威压还带了几分杀气。
他抿嘴,没再说话,脑海中盘桓着那句“亲切的好人”,转身走到外面去了。
一旁的更杨面露诧异,半晌,才关切的问:“您要是不舒服,就示意属下。”
这没来由的一句,让苏辰睨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
更杨抬手,点了点他自己的耳朵背后:“这有点红的厉害,属下怕您肺热又起来了。”
谁知,这话说完,苏辰耳后的红就散了,戳着他的目光眨眼冷了好几度。
“酒在树下。”恰在此时,君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杏儿姑娘带我们去取。”
她笑盈盈的走过来,抬手拍了拍苏辰的肩头:“不要这么吓人,同小姑娘说话要亲切,亲,切。”
“放心。”苏辰一把钳住她的手腕,上前一步,探身前倾。
他凑在君歌的耳旁,带着几分欲气,小声道:“定不负君大人的期望,亲手切了你。”
这本是一句威胁。
无奈,威胁的人不对,对方完全不吃这一套,并觉的很有趣。
君歌将被他钳住的那只手顺势一扯,苏辰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那一瞬,他靠在君歌的肩头,诧异的听到她浅声呢喃:“你倒是来试试。”
说完,稍稍用力,将他推正。
她看着面前神情混合着肃然,不甘,带着杀气和怒意,却拿她没办法的苏辰,实在忍不住,吭哧一下笑了起来。
甚至还拍了苏辰的肩头,真挚道:“苏大人,这要威胁一个人的前提是,你得比她强。”
言外之意,便是说苏辰这纤瘦的病秧子,根本不足为惧。
就见苏辰面黑如墨,深吸一口气,背手转身,往月门的方向快步而去。
见他走出十米,更杨才回过神,满眼崇拜的看着君歌,竖起大拇指:“君大人……您买墓地了么?”
说出来的话和面上的表情南辕北辙,让君歌愣愣的瞧着他:“什么?”
更杨抬手蹭了一下鼻尖,敬畏崇拜之情又多了几分,话说的十分恳切:“可以准备了。”
说完,一副痛心疾首,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她,最终只落下一句:“你是我的神!”
月门后,左府后院的槐树下,提着铁锹的更杨刚要下手,就被君歌赶忙喊了停。
她蹲在树下,看着眼前的泥土,手指轻轻擦过,声音极为肃然:“杏儿,这酒挖出来过么?”
杏儿愣了下,目光一眼瞟到了苏辰那快要杀人的眸子上,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忙摆手摇头:“没!没有!没有挖出来过!”
君歌头也没回。
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这树下的泥土上。
“京城已经有近二十多日未曾下雨了吧。”君歌捏起面上的一块泥土。
她环视四周,月门之后的院子,是左府女眷居住的地方。
自从左老夫人去世之后,这里便只剩下左杰与于宜两个人,与家里照顾于宜的仆从六七人。
“浇水么?”君歌瞧了一眼四周花园,并没有种些花花草草,大多数地方都被青石板覆盖。
只有这棵老槐树的周围,有半径四尺的泥土地。
杏儿满脸惊恐的不敢抬头,生怕再对上苏辰的双眼。
她回忆了片刻,才摇了摇头:“不曾浇水。”她说,“这老槐树如此粗壮,已经是老树了,用不着浇水打理的。”
君歌没有应声,只点了点头。
她看着手里那块泥土,若有所思,半晌,才对更杨道:“有劳更大人了。”
日头已过正午,那老酒挖开露出了坛子口。
苏辰探头往里瞧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君歌方才那些话的意思。
从来不曾开过的酒,坛子口的泥封确已经是开启的状态。
方才君歌便也是瞧见了那泥土有翻动的迹象,才会这么问的。
奇怪的是,一般人家,两坛老酒就算全部重见天日,也会喝完一坛之后,再开另一坛。
可现在,这两坛都有着开封的痕迹。
苏辰蹲下身,小声对更杨道:“拿两个瓶子,灌上,送到金十三那里去。”
他边说,边用力一拧,将酒坛开了盖子。
一股浓浓的酒香飘散而来,混合在夏日的暖阳里。
杏儿闻到酒味,下意识以为酒坛子破了,忙要上前。
见状,君歌适时开口,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你家夫人平日里饮酒么?”
她边问,边往一旁走了几步。
杏儿下意识的跟了上去,开口道:“会小酌几杯,但喝的不多。”
“也是这老酒?”君歌追问。
“不是的,老酒珍贵,夫人独酌的时候,都是差我去寒风酒馆买些回来。”
“那你家左捕头呢?平日他喝酒么?”君歌停下脚步,瞄了一眼还在悄悄装酒的更杨。
却听到苏辰出人意料的开了口,打断了她和杏儿的对话。
他说:“左杰嗜酒。”
苏辰踱步上前,垂眼看着君歌:“有些特殊的经历,才使他去了刑部。”
闻言,君歌咂嘴,她对上苏辰视线,少见的露出为难的模样。
案子查到现在,酒也好,人也罢,怎么就会找不到一个交集呢?
君歌深吸一口气,又看向杏儿:“你家夫人和程文清是怎么认识的?”
杏儿愣了一下。
她回忆了许久,迷茫的开口:“这……好像程捕头和我家夫人,那日之前都没有交集啊……”
“没有交集?”君歌蹙眉。
这话,和于宜自己讲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