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话音里莫名的杀气,让柳南顿住了。
他忙低头行礼,赶紧去将小姑娘带回来,一言不发的赶忙送去了林雪的面前。
之后,马车在泥泞的街道上驶过,载着君歌和苏辰,往富府的方向走。
瞧着眼前闭目养神的苏辰,君歌有点替柳南叫屈:“苏大人的双重标准越发的明显了。”
苏辰缓缓睁眼,睨着她打抱不平的模样。
“都是属下,要一视同仁。”君歌咂嘴,“有的话,你得说出来,你不说出来,谁知道你要干什么。”
这话刚说出口,驾车的柳南后背就紧了。
他倒抽一口寒气,一口白烟从嗓子眼里冒了出去。
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
苏辰那目光,分明不是什么双标的目光。那是猎手在划定自己的猎物,并警告其他人的目光。
果然,马车里,苏辰探身前倾,越发靠近:“君歌。你不觉得,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么?”
君歌有些迷糊。这没来由,莫名其妙的一句,从何说起啊?
苏辰不悦。
“都是上司,你有一视同仁?”他眉头紧皱,“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心里没点数么?”
“对待你?”君歌更懵了。
她咂嘴,意见比苏辰更大。
“我日日都在吹捧苏大人眉目剑星、帅气难当,可谓是京城万千少女的梦。结果我倒是换来了莫名其妙的一纸赐婚。”
她干笑一声:“我还没有先发难,问问苏大人你到底是怎么对我的,你倒先有理了?”
苏辰挑眉:“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这赐婚的缘由。”
谁知,君歌抢在他话前面,先竖起手指道:“第一,是为了让袁一怀疑我,逼我入青龙卫的阵营。”
苏辰一滞。
“第二,是为了明目张胆和袁一对着干,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比如袁一若是派人来杀我,你便可以顺水推舟的和他撕破脸。”
他手紧了。
“第三,是为了我父亲留下的关键的翻案线索。”君歌一副早已“看透全局”的样子,嫌弃的白了他一眼,“我要是之后不帮你把我爹藏起来的关键线索给找出来,你大概率是会用这赐婚来威胁我的。”
“如何威胁?”苏辰话中危险的压迫感,已经浅浅的溢出来了。
“叛臣乃是诛九族的。”君歌干笑一声,“无异于是将我的脑袋和你的脑袋绑在一起了。”
话到了这里,苏辰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棉花。前两条她确实都说对了,但这第三条,还真不是计划内。
他坐正身子,一副低气压的模样:“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问出去,他就后悔了。
君歌脸上的神情,分明一副“难道不是”的反问。
苏辰抬手揉着自己的双眼,另一手更紧了:“这就是你的一视同仁?”他冷笑一声,“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听到你好好吹捧吹捧彭应松。”
车轱辘压过小水坑,君歌越发的不明所以,她忍不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师父世故圆滑,用不着吹捧。”
到底想说什么,苏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只是看见柳南那样凑近君歌,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的样子,心里不高兴。
她从没对他说过悄悄话。
她说她一视同仁,独独对他百般招惹,一个劲地,上赶着说些令人误会的胡言乱语,不分日夜的拨动他自以为铁石心肠的弦。
结果到头来,那些话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真有你的!
苏辰咬牙切齿,没了几个月前,那所谓来日方长的淡然。
事已至此,他不想惹她厌烦,也不想闹成无法收场的局面,只长长的出一口气,摆手道:“算了。”
这个话题到这里,可以了。
他已经充分的理解了,只有自己心动这件该死的意料之外的事实了!
可君歌不是那话说到一半,就能够算了的人。
见他这幅准备翻篇的模样,她一脚踩在苏辰身旁,满身江湖气的凑在他眼前,威胁道:“苏辰,我最烦别人说话说半截。你有什么话,最好现在说清楚,说完整。”
她自上而下,瞧着他的双眼。
她一脑袋的莫名其妙,搞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令她倍感不适。
索性,苏辰也不是那怂包性子,竟然真的点头,字正腔圆的开了口。
“我醋了。”
马车里静的可怕。
他说的波澜不惊,面无表情,平静到让君歌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她震惊反问,声音高的半条街都听得到。
苏辰黑了脸:“你让我说,我说了,没听见可不归我管。”
“啧,是男人就有点担当,你再说一次……”她的话没说完,苏辰一反常态的用力一推,她便顺势跌坐在对面。
“你!”
没来得及发难,苏辰一条腿半跪在身旁的座位上,手指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君歌自下而上的望着那张,说不清是带着杀气还是怒气,亦或者两者都有的面庞。
苏辰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的自她唇上碾过,用低哑、压抑声音,沉沉道:“君歌,我这京城万千少女的梦,难道就没能让你,也稍稍有那么一点想要做梦的想法?”
君歌一滞。
妈耶!
她干笑两声:“这……我不是京城人啊。”
不是京城人,苏辰冷笑,这回答还真是有她的风格。
他没松手,缓缓逼近她的面颊:“既然如此,为何撩拨?”
君歌眉头紧了。
“既然不想,为何招惹?”
她撑大了双眼,瞧着越来越近的苏辰,浑身绷得像是个木头。
一向秉持好看的不中用,中用的不好看的江湖儿女选夫原则,她从见到苏辰第一天开始,就因为太帅,太接近朝廷,太心思缜密,而将他划在只能欣赏的位置上。
如今被他这么一问,还真的有点心虚了。以至于忽然就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人生座右铭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真没想到自己游刃有余了二十多年,这回稍稍有那么点栽了的味道。
正三品,官比她大,不好打晕。
论谋略,睚眦必报,不好回答。
她咂嘴,想办法别开他视线的同时,一手死死揪着苏辰的手腕,尝试着让往后稍微挪一点,就一点点!
可这纤细柔弱的男人,偏偏这时候像是激发了某种本能一样,力道大的连她也控不住了。
仿佛必须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眼瞅苏辰越来越近,君歌慌不择路,呲牙咧嘴的乱扔一句:“那!那我以后换个人还不行么!”
苏辰顿住了。
自以为奏效的君歌,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
但不论是从气息,还是从面颊上那冷漠的到极限的注视,都让君歌心中一凉。
糟了,踩雷了!
苏辰手上力道更重,手指压着她的唇,冷笑着吐出两个字:“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