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的一番话,乾隆皇帝听了心里比较舒畅,可是禅位皇子,交权于皇子也是迫在眉睫,势在必行的事,再也不能拖延。自己已经到了耄耋之年,如果哪天突然撒手而去,天下岂不大乱,祖先的伟业不就败在自己手中了。
这件事万万疏忽不得,不能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和承诺,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乾隆皇帝心里也是明镜般的透彻。读史明理,只要是懂得历史的人都知道,做太上皇并没有多少荣誉,也没有多少权力,只能是垂帘听政。
看看历史,就明白了:汉高祖刘邦尊其父为“太上皇”,仅仅尊敬而已。南北朝时,魏献文帝禅位于魏孝文帝,因母后干涉,北齐武成帝传于高纬。
后到唐“玄武门之变”,李渊不得不传给李世民,诛杀韦后后,唐睿宗不得不传给唐玄宗,唐肃宗在灵武即位后,远在蜀地的玄宗不得不做“太上皇”。
至宋朝,金兵南侵,宋徽宗授玺于宋钦宗,实为不得已,南宋赵构传位于宋孝宗,赵奋又传位于宋光宗赵悖,虽此二位是主动禅位,但二人名声也并不可嘉。明朝,土木之变后,明德宗登基,明英宗只有退位。
和坤说这番话,目的就是让乾隆皇帝三思而后行,是让乾隆“知耻”而罢禅,但他的话又说得很委婉,不是很直接,不是很犀利。
乾隆皇帝最喜欢人把他比作尧舜和康熙帝,而尧舜都活到一百多岁,在位的时间都超过六十年,这岂不是和他一样。
和珅最后又拍了一下乾隆皇帝的马屁,说天下人都希望皇上继续执政,说皇上继续在位,实乃顺应民心,民心所向,乾隆皇帝在位一定是四海安定、国家昌盛,社会繁荣发展,人民安居乐业。
和珅原以为他的这些话会感动乾隆皇帝,乾隆皇帝会说:“和爱卿所言极是。”
可是令和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上,乾隆皇帝偏偏就是不从。他说:“和爱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朕二十五岁即位,曾对天发誓,若在位六十年,就当传位嗣子,不敢同皇祖六十有一的年数。”
“今蒙天佑,甲子已周,初愿正偿,何敢再生奢望?皇子永琏不幸早逝,惟皇十五子永琰克肖朕躬,朕已遵守家法,书名密缄,藏在正大光明匾额后面,明日朕即宣布永琰为太子,命他嗣位,若恐他初登大宝,或致错失,此时朕躬尚在,自应随时训政,不劳你等忧虑。”
和坤见乾皇帝如此坚决,就再也不敢多劝说一句,只好随着乾隆皇帝的心思说:“奴才见皇上精神焕发,老当益壮,实可再在位一二十年,然后禅位给永琰皇子也不迟。
况且皇上现在在位一日,天下百姓也多感恩戴德一日。奴才等人更愿意得到皇上你的恩惠和庇护。”
乾隆皇帝此时明白和珅的意思了,也觉察到和珅的不安和忧虑了,他是怕自己禅位于皇子后,再没有人为他庇护,他在为自己的政治前途担忧。
乾隆皇帝说:“和爱卿是不是怕永琰继位后,会做出什么错事,这点你不必担忧。现在朕还健在,还可以为你遮风挡雨,朕自然会随时对他进行训政。”
和珅听了乾隆皇帝的此番话,心里略略有些宽慰和放心。可是和珅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最终他还是倒在了永琰皇上的手上,这是后话。
和珅没办法劝说乾隆皇帝继续执政,乾隆皇帝坚持要从皇帝的位置上退下来,要做“太上皇”,要做真正的“太上皇”。如果真是这样,和珅心里也就宽慰了许多,他踏实了许多。
乾隆皇帝做了“太上皇”,如果能够做到真正的“太上皇”,让新皇上有名无权,和珅自然高兴,这样他仍然可以大权在握,在朝中为所欲为,左右朝政。
当然,在此期间,和珅想他也应该好好去巩固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牢牢把握和控制好与文武百官上上下下的关系,把自己的关系网再编织地更加细密,更加牢靠,更加结实。
同时,他还要和新皇帝搞好人际关系,在新皇上面前要尽最大努力去谄媚讨好,对新皇上要言听计从,要尽快建立起自己与新皇上的关系网,让新皇上喜欢自己,信任自己,从而宠爱自己。
这样,和珅在太上皇和新皇上面前都成了宠臣,他自然也就是两朝元老,是两朝肱骨之臣。
和珅越想越兴奋,心里做着的美梦好像马上就要实现了。
于是,和珅急忙跪别乾隆皇帝,又去到各处运动去了。
和珅急急忙忙出了宫,想去找和硕亲王永恩等人,商议如何劝说乾隆皇帝先不要归政禅位,再坚持执政几年。
他急急慌忙地赶到和硕亲王府门前,又急令轿夫把轿子折回头,往自己府上抬去。
和珅在轿子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点欠妥。乾隆皇帝要颁布天下,禅位归政,这个秘密是乾隆皇帝告诉给他一个人的。
如果自己现在就这么慌慌张张地去找别人劝说乾隆皇帝,岂不是自己把乾隆皇帝的秘密提前告诉给别人了,乾隆皇帝岂不恼火,若此时张扬出去,乾隆皇帝以后还会相信他吗?
其次,如果劝说不成,这件事让新皇帝知道了,就是自己在阻碍新皇帝登基,新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对他恨之入骨,说不定新皇上登基后,就会首先拿他开刷,报这个一箭之仇。
这样一想,和珅心里一惊,幸亏自己醒悟地早,这一步棋子没走成,没有进和硕亲王的门。若是走了这一步棋子,既得罪了乾隆皇帝,又成了心皇帝的仇人,自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和珅回到府上,已是中午。管家叫他吃饭,他也不吃,一点胃口也没有。
和珅坐卧不安,心绪不定,躺下来更是睡不着,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心里老是想着这个问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可是关乎到他以后政治生涯大好前程的问题,他不得不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