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们的进度已经很快了,有这么多民夫愿意帮助我们,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可是您要求我们日落之前完工,这根本不可能啊!”
“哼,这几日来,咱们虽有进步,但晚上一停工,河水就会将我们前一天所进行的工程摧毁一半,如今整个工事到了极为关键的时刻,只要今日能将决口堵上,那么这场拉锯战将会彻底结束。”
唐修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浓浓的坚决。
“晚上动工十分危险,我们已经折损了不少民夫了,若今日不能完工,河水侵蚀河岸,今天所作的一半努力又将白费,你要知道,这不仅仅影响了工事,还降低了民夫们的士气!”
一边说着,唐修伟也没有停下手中的活。
“大人,咱们晚上可以守夜,进行小规模劳作来减少河岸的侵蚀。”
一名工匠思考了一会,给出了方法,但立刻就被唐修伟所拒绝。
“不行,晚上还是太危险了,而且对守夜的人来说,消耗太大,不是万全之策。”
说着,唐修伟终于是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目光向远处扫去,突然看到了一个黑黄色的身影,眯起眼睛注视了一会,他的心头顿时就升起了强烈的震惊。
“钦差大人,这不可能!”
将手下的活交给眼前的工匠,唐修伟在泥水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朱高炽走了过去。
在上级面前,他还是先行了一礼,随后问道:“钦差大人,您怎么在这里,河堤之上不安全,还请你回去!”
朱高炽此刻正专注的工作着,突然被人打扰,他下意识的瞪了那人一眼,发现是唐修伟后,立刻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他现在是越看此人越有好感。
“你身为武昌城的临时知府,不也是在河堤之上劳作吗,你我都是大明官员,是为百姓做实事情的人,放心吧,有锦衣卫在,没事的。”
不过,着一席话并没有说动唐修伟,他主动接过了朱高炽手中的活,然后义正言辞的说道:“正是因为您是钦差大人,是为百姓谋福祉的人,所以不能在这泥土之中浪费时间,作出更多更好的决策才是要紧事。”
朱高炽淡然一笑,又慢悠悠的把活从唐修伟的手上夺了回来:“水灾当前,咱们都一样,在这里,没有什么钦差大人,再好的将军若是不会亲自上战场打仗,那他还怎么指挥三军。”
“一切以百姓为重!”
“钦差大人!”
唐修伟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动作明显有些不熟练的少年,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趁着这股感觉,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一旁的一个土丘之上,挥舞着双手,吸引着民夫们的注意力。
“乡亲们,手头的活计可以停一下,你们看,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也和我们一起站在泥地之中,为修复河堤在不停的努力,所以,咱们也要加油,早日重建家园!”
随着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民夫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心中的激情和血性顿时就被激发了出来,呼喊声在河堤之上此起彼伏。
更有一些精壮的汉子,直接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铲着土,汗水顺着肌肉线条缓缓落入土中,那道黑黄色的影子仅仅是战在那里,就催生了劳作的动力。
见河堤之上热闹的场景,朱高炽的脸上也露出了热烈的笑容,不知道是那位纤夫,直接唱起了号子,将气氛带到了巅峰,或许这就是精神力量的作用吧。
“你们也动起来,别站在河岸上了!”
“是!”
在朱高炽的指挥之下,锦衣卫们也撸起袖子,踏入了泥水之中,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劳作之下,河岸的缺口越来越小。
一整天的时间很快就在不停的劳作中过去,到了吃碗饭时间,朱高炽坐在了一块石头之上,揉着酸痛的肩膀。
虽然他几乎每天都有在练功,但长时间重复一种动作,饶是他也有些受不了,毕竟干活和练武有着很大区别。
体验到了百姓的艰辛,朱高炽心中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秦皇,你对今天的感受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始皇沉默了一会,这才幽幽的说道:“人间百世,总有疾苦相随,这是我不曾看到的,也正是我所忽视的,或许韩非说的没错,是朕没有经历。”
听到秦皇有些后悔的话语,朱高炽也是淡然一笑,缓缓起身,找了一颗树,靠着缓缓坐下。
“秦皇,有些事情,本就是要有经历才会明白,你也不用过于伤感,至少眼下还有机会,实现你曾经未曾实现的东西,大明就像是一块上号的玉胚,你我六人本就是最好雕工!”
“哈哈哈,朱小子,是朕想多了。”
闻言,秦始皇心中的野心再度被激活,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河堤之上,百姓们围绕在一个土灶旁,随着炊烟升起,一股食物的香味缓缓传来。
“这才是人间的烟火气味啊,多少钱都买不到。”
看着眼前的一切,朱高炽不由得发出了感叹,不过干了这么久活,肚子到真的有点饿了。
唐修伟见他一个人坐在树下,连忙快步赶来。
“钦差大人,您今天第一次干活,晚上可得好好休息,不然第二天浑身酸痛,可是非常难受的。”
“哈哈,没事,我是年轻人,年轻人恢复很快的。”
朱高炽挥挥手,丹田处霸气稍微运转,那酸痛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平日里,他练功时,也是这般感受,早就已经习惯了,倒是唐修伟,一个举人,来到武昌不到一年,就能如此融入民众当中,果真是一个好官的料子。
“钦差大人,你还没有吃饭吧,不如和臣一起吃,再过一会,臣的女儿就会送饭过来。”
“哦!是吗,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高炽心中突然有些好奇,河堤上的晚餐,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爹,等的着急了吧!”
不多时,一个俏皮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朱高炽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女,年龄应该比他大上一些,身形窈窕,在晚霞的衬托之下,显得十分可爱。
她的右手挎着一个竹篮,上面盖着一层布,想必是为了保温,一阵清风出来,发梢扬起,飘散在脸颊之上,衬托出了几分良家美人的感觉。
或许是发丝拂过脸颊有些痒,她很自然的伸出左手,将其收束于耳后,露出一张鹅蛋脸来。
要见到爹爹了,她似乎很是开心,嘴角扯动之下,两个酒窝显现出来,让她多了些许亲和力。
河堤之上,路况复杂,到处都是泥土小坑,少女轻轻提起裙摆,蹦跳着走了过来,但还是有些泥水监到了鞋子上,这让她立刻就皱起了眉头,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