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着,朱榑也走下了高台,来到了一众将士中。
“王阳,听你老家来信,家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样,严不严重。”
只见他目光搜寻着,很快就来到了一个老兵身前。
“王爷,这事你咋知道,老母亲病了,不过这回打了胜仗,有了朝廷的赏赐,看病的钱算是有了,等我托人传信,请上最好的大夫,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
老兵攒着手中的银钱,眼神之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老母病重,你自然无心待在军中,马上过年了,这样,本王就破例一次,给你三天空荡时间,回去看看家人,好好陪陪母亲,这次的赏银就给你双倍的。”
朱榑一边说着,一边从装着赏钱的箱子中再度掏出了几个银元宝,递到了这名叫做王阳的老兵手中。
“将士们,家里有困难,可以和本王说,你们为本王征战死亡,本王也不能亏待了你们,是不是?”
如此宽和的言论很快就引起了一众士兵的共鸣,他们纷纷高呼着齐王万岁,整个军营就像是被点燃了一般。
那名老兵更是热泪盈眶,连连表示感谢。
“此等交心之举,真不像是一名藩王能干出来的事,几句简答的话语,就能让数千士兵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这手段,这军心,真的不简单啊!”
元化轻声感叹着,目光也十分热烈。
“的确如你所说,齐王部下,万众一心,可人与人的心,终归还是隔着一层血肉,我相信还是有机会撩拨一番的。”
纪明沉默了一会,缓缓说道。
“你看那个扛大刀的,眼神十分凶悍,应该是有自己想法的,齐王定然是用了什么条件交换,才让他留在军营之中。”
“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而且齐王的副将们很多都是从京城中带出来的,他们的家人还在京城,说不定我可以据此为突破口,作一些文章。”
“话虽如此,可具体怎么做呢?”
元化有些疑惑的问道,他是个粗人,这些谋来谋去的东西,的确是不擅长。
“放心吧,来之前,皇孙殿下就曾提醒过我,咱们在这边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有京城使者这层身份在,齐王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更何况是在自家将士眼前。”
纪明的目光落在台下,开始细细搜寻着,轻功宴已经进入了高潮,火热的气氛蔓延,一些将士更是解开了身上一部分的盔甲,光着臂膀,在雪地中畅饮。
而在不远万里之外的应天府,朱高炽走出了御书房,眼神下意识的落向北方。
“纪明他们两个也应该到地方了吧,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藩王啊藩王,到底该如何处理呢?”
伸了个懒腰,他轻轻转身,走进了冬日的暖阳中。
寒夜渐深,气温也是骤然降低,朱榑待着一众京城来的使者进入了牛皮大帐中,马粪烧的炉子投射出阵阵宝贵的热量,厚实的帐帘几乎完全阻隔了北境的寒冷。
元化和纪明二人也入席坐下,酒肉也被端了上来。
北方浊酒不像是南方的清酒,度数高,辣嗓子,入口就像是一团火焰一般,从喉咙一路划拉到胃里面,随后就像是一颗炸弹一般,绽放开来。
北地的将士们最爱这种酒,暖身子,还能让自己兴奋起来,打仗的时候,有些老兵的水囊子里,装的都是酒,冲锋之前喝上一口,消除恐惧的同时,还能提升士气。
闻着酒壶之中刺鼻的味道,纪明的眉头微微皱起,好在朱榑去和自己的将士们敬酒了,还没有回来,他可以趁着这个空挡,好好适应一番。
夜色浓重,寒意袭来,可营帐之中的火热却没有半分退却,朱榑的酒量惊人,在将士们中转悠的一圈,脚下的步子依旧十分坚定。
“也不知道齐王是不是真的将这些士兵当作了自己的朋友,反正这些将士们是真心把齐王看作了自己的贵人。”
纪明看着帐外摇晃的光影,小声的对着一旁的元化说道。
“终究是手段,是有意的,当不得真!”
沉默了半响,元化得出了这样的答案。
虽然齐王朱榑和将士们打成了一片,但依旧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真心待人和用心待人有着本质之上的差别,此刻元化是一个旁观者,看的十分清楚。
笼络自己手下的士兵固然没错,可一旦被他们得知,后果也将会是极其严重的。
而且各路藩王拥兵自重,尽数被陛下看在了眼里,虽然他们目前都安分的待在自己封地之上,没有什么过节举动,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可能为了皇位揭竿而起。
日复一日的经营,早就让这些封地变成了一块块铁皮,二人今日所见也恰巧说明了这一点。
同时,在经济上,每位藩王都需要接受朝廷的封赏,所支出的银钱不是一个小数字,继续这么下去,大明的国库肯定会被他们给掏空。
纪明很聪明,来之前,他就猜到了皇孙殿下派自己前往北境的目的。
大明是百姓的大明,断然不能让这些藩王变成国家的蛀虫,一点一点的蚕食掉恢弘的江山社稷。
而想要削弱这些藩王的势力,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私军摆在封地之上,就是一道强力的底牌和防线,历史上,从朱棣开始,上位的皇帝就几乎是一门心思向着削藩。
正当元化和纪明二人的心思逐渐飘远之际,厚实的门帘被推挤开来,朱榑穿着一身铁甲,脚步沉重的走了进来,紧接着,两位重甲士兵就守在了门前。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朱榑脸色通红,话语间也多了几分豪气。
“诸位来自京城的使者们,恕在下失陪了,先自罚一杯!”
说着,他就端起一旁的酒坛,闷了一口。
“还是这酒好喝,诸位莫怪!”
提着酒坛子,朱榑很快就将营帐之中的气氛给调动了起来,挨个的劝着酒,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元化和纪明二人的身上。
“这酒对二位来说可能有点烈了,不过不喝可不行!”
“王爷,在下在北方待过,这酒还是喝的习惯的。”
元化拱拱手,直接一仰脖,将杯中酒水悉数给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