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吾一直都在外面听着,因为牢房之中到处是血污,他不方便进入,可听着听着,他也控制不住自己走了进来。
“还要麻烦刘舍人写一份认罪状,让这个秃驴签了,然后以此状为依据,让陛下下达彻查寺庙的圣旨,这样我们才好动手。”
“不过殿下交代了,圣旨要秘密保存,不能昭告天下,峰值这些秃驴转移财产。”
赤忠转身抱拳。
“不用赤大人交代,我也会做的,这些失德的秃驴断然不能继续在我大明祸害人了!”
刘三吾狠狠的一挥衣袖,离开了大牢。
翌日,定远侯府邸,武器阁。
王弼顶着半白的头发坐着在门前,手里拿着一把坑坑洼洼的长刀,刀身之上的每一道伤口,都是他曾今峥嵘的岁月,在他爱惜的擦拭之下,已经卷刃的刀口之上依旧是绽放出阵阵寒芒。
擦完了刀,他又从一旁抽出一柄弓来,由于保养得当,弓身之上的并没有太多的伤痕,一把刀,一柄弓,都是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将弓柄拆开,仔细的将每一个角落里面的灰尘给除净,随后取来全新的弓弦,动作的柔和的组装了起来,看着再次绽放出光彩的老伙计,王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装好弓后,他起身站直,双臂猛然用力,将这张老弓给彻底拉开,顿时弓弦就弯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随后慢慢放松。
感受到了老家伙的力度,王弼也是点点头,爱惜的将其收了起来。
虽说自己现在这个岁数,已经很难去战场之上一展风采了,但是他的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把这些武器拿出来保养一番,在脑海伸出,他依旧是期望着有一天,自己能拿着他们,击退外敌。
可一想到蓝玉落得一个告老还乡的解决,他就感到阵阵苦涩。
蓝玉案结束之后,以他为首的一众武将就自发的待在了府邸之中,就连朝都很少上了,除非陛下指名道姓的要自己前往。
“踏踏踏踏……”
正当他伤感之际,外面传来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
下一刻,管家就走了进来轻声说道:“老爷,少爷回来了,他想要见你!”
王弼将武器给收入到檀木箱子中,顺势将手中用来擦刀的锦缎给扔掉,然后掏出一把银制的小锁,将武器阁的门给牢牢锁住。
“回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没有回头。
“爹,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王德刚从军营回来,身上还穿着铁铠。
“嗯,人老了,就很容易睡不着,再说了,最近接二连三的发生大事,你爹我心里突突的,唉……”
王弼轻叹一声,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到儿子的装扮,眼神伸出涌现出一抹怀念来。
“军营还好吧,有些日子没去了,在家里待着,什么都好,就是睡的不踏实,也不知道你爹的伸手还在不在。”
王德微微一笑,身为军人和儿子,他怎么能够看不出自己父亲心里在想些什么,可如今外面的形势太过于严峻,蓝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想到这里,他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帮助自己的父亲实现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的愿望,既然老将无法出征,那么就由自己代而往之。
“父亲,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将那几个作法的和尚给抓回大牢里面去的!”
王德低声说道。
随着朱高炽的行动,京城之中的和尚几乎成了过街老鼠,完全没有了存在的必要,而且若是有人胆敢私藏僧人,还会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
“抓和和尚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娘信奉佛教吗?”
王弼眉头一皱,似乎有些诧异。
“爹,这可是皇孙殿下的旨意,说是僧人每年独吞了大量的田产和白银,现在正在清算呢,您去跟娘说道说道,让他不要查手这件事,我也好交差!”
经这么一解释,王弼立刻就明白过来。
“殿下的手法也有些极端了,不过这些个可恶的秃驴也的确该整治一番了,一场法事就要收取上百两白银,恐怕去抢钱都没有他们赚的多!”
见状,王德松了一口气,然后凑到了自己父亲耳朵边上。
“儿子还从皇孙殿下那里听说,这次将僧人名下的财产收缴之后,将会投入到科举事业当中去,到时候国库有余钱了,军队也能跟着沾光!”
王弼点点头。
“对了,父亲,殿下此番下手十分果断,家里只要是和和尚有关的物品和人员都应该及时清除,免得惹祸上身。”
“行,好小子,你最近怎么和皇孙殿下走得这么近!”
王弼很快就抓住了儿子话语之中的关键词,僧人得到清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不过他倒是有必要确认一下自己儿子和殿下的关系,毕竟这涉及到一家人的安危。
“爹,你不是经常教导儿子,要学会审时度势吗,在这些天的接触当中,儿子发现,皇孙殿下是个好人,只有跟着他,才不会重蹈覆辙!”
王德脸色一边,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我是这样说的没错,但你也应该留个心眼,帝王的心思复杂多变,不是你一个混小子能猜得清楚的,小心点,终归是没错的。”
父子二人的心里其实都十分清楚,朱高炽这个皇孙是完全无法揣摩的存在,自年前起,老爷子就动了杀武将的心思,若不是殿下从中斡旋,恐怕蓝玉早就被埋在低里。
说不定,他们王家也会受到牵连,最终变成史书之上那个冰冷的数字。
跟在朱元璋屁股后面这么久,王弼对他的脾气还是比较熟悉的,一旦动了杀心,不除掉成百上千个人,是绝对不会停手的。
“儿子啊,你说,爹要不要回老家去避避风头,整日待着京城里面,是坐立不安啊,如今你也受到了皇孙殿下的赏识,爹也放心了,就算蒙古人了来犯,似乎也用不着你爹操心了!”
王弼靠在了自己的躺椅之上,言语里面尽是放松,可他的肌肉却是紧绷了起来,完全没有离开京城的意思。
如今大明的北方依旧是强敌环绕,身为老将,他那里有离开的心思,不平定北方,将会是他心中一辈子的遗憾。
可若是在此时出头,无疑大概率会落得和蓝玉一样的下场。
顿时,王弼的心中百感交集,明媚的阳光落下身上,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暖意,可他却觉得四肢生寒,仿佛坠入了冰窖之中,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