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各位,李鱼要留在长安县接受调查,现在你们由我们哥俩儿全权指挥!”
李伯皓红光满面,声震屋瓦。
说话地点是一座大酒楼,名叫“烟雨楼!”
李家大少爷觉得这个名字很江湖,所以兴冲冲地领着“新郎团”全体成员来到了这里,拍下两锭金饼子,赶走了零落的客人,把这儿包下来了。
李仲转高声道:“咱们江湖儿女,最是爽快!那些有的没的客套话儿我就不说了,李鱼礼聘大家所为何来,大家都清楚。时不我待,咱们得赶紧动起来。”
被抢了话的李伯皓很不高兴,扯扯他衣袖道:“什么叫时不我待,叫他们听了还以为李鱼要完蛋呢,要是以为收不到钱了,不肯效力怎么办?”
李仲轩道:“难得大权在握,可以大展宏图,万一李鱼出来,哪有咱们说话的余地?这还不叫时不我待?”
李伯皓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确实是时不我待!”
李伯皓马上站上一张几案,高声道:“各位,有关礼聘之金,你们不用担心。李鱼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回来,即便是拖延久些也不打紧,我们兄弟可以代付!”
这两个二货为了享受享受“腥风血雨”的江湖感觉,都不惜替李鱼掏钱了。
那些江湖好汉纷纷道:“不劳两位小郎君担心,今日我等本还未曾答应受聘于李鱼小郎君的时候,那险恶之人就对我们下手了。看那阵势,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啊!我等江湖子弟,快意恩仇,此事岂能善罢甘休,本就要大大地做它一场的,究竟该怎么做,你们尽管交待!”
李仲轩大喜,一翘大拇指道:“这才是江湖儿女风范。好,我就直说了,咱们的对头,是西市大豪赖跃飞,在他背后,还有一个长袖善舞的王恒久,咱们要做的事,就是干掉他们!”
李伯皓道:“能干掉他们,就干掉他们!干不掉他们,就干掉他们的党羽爪牙!你们擅长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干他个狗.娘养的!”
众豪杰一听,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可不是一句虚话,地头蛇撑握着天时、地利、人和,你在人家的地盘上,吃的用的住的,全都是受人家控制的,一个不慎就得阴沟里翻船,跟地头蛇做对,所谓强龙,十有**没有好果子吃。
如今一听李鱼要对付的是西市赖大柱,还有他们只闻其名、不识其人的王大梁,也难怪这些江湖好汉犹豫。
李仲轩道:“怎么?怕了么?我等江湖人,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何惧之有?”
李仲轩这里说的热血沸腾,大有一圆他的江湖梦的感觉,对那些已然身在江湖中的人来说,却没什么吸引力,应者寥寥。
李伯皓忙补充道:“不用担心,你们可知李鱼是何人?他是西市署李市长,上头就是西市财神乔向荣,今儿这一局,明说了吧,就是狗咬狗,咬赢了大家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输了大不了落荒而逃,继续闯江湖去,有甚打紧?”
还是李伯皓这番思想工作更对大家的脾味,一番“成了包养嫩模,败了下海干活”的理论,太合他们的脾味了。
众豪杰立即攘臂高呼:“小郎君所言,甚有道理。你说吧,我们如何组织,如何行动,从哪里下手!”
酒店掌柜的带着几个小伙计站在角落里冷汗淋漓。
一个店小二战战兢兢地道:“掌……掌柜的,咱们怎么办?”
掌柜的脸色难看,跟便秘似的,乜着他道:“你想干嘛,也要加入不成?”
那店小二唬了一跳,赶紧道:“小的哪有那个本事,我是说,咱们……要不要报官啊?”
掌柜的干笑道:“你见过这么堂而皇之地商量如何杀人放火的么?何况这还是天子脚下,根本不可能嘛。我估计,他们是做戏,再不然就是喝多了胡说八道,呵呵……”
那店小二不识相,小声道:“掌柜的,我看他们身上鼓鼓囊囊的,可是真带着家伙呢,不像是做戏啊。那边那个,那边那个你看到了么,袍襟上还有血呢,那总不会是鸡血鸭血吧,说不定刚刚就杀过人。要不小的这就悄悄去官府里通报一声?”
那掌柜的一向是个火爆脾气,被这不开窍的伙计说的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额头青筋暴起,再也忍耐不住,一扭身,劈头盖脸就是一记大耳刮子,破口大骂起来。
“就你能!就你本事!官府给你发薪水了啊?啊?报案!报你爷爷个死人头!这些江湖好汉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但有一个活着离开,咱们谁都活不了!你想死就去死,别害老子!”
那掌柜的一边骂,一边抽,噼呖啪啦片刻功夫就把那店小二抽成了猪头,掌柜的气咻咻地喘了几口大气,余怒未息地一转头,就见大厅里七八十号江湖好汉,人人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们,有人已经从裤腿里、袖筒里、怀襟里缓缓往外抽着兵器,那明晃晃的刀光若隐若现的太也骇人。
那掌柜的双腿一软,卟嗵一声跪在了地上:“好汉饶命啊!小老儿就是个开店做生意的,断没有得罪各位好汉的胆量!我们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各位好汉爷开恩呐!”
李伯皓呆了一呆,道:“幸好咱们没有提彼此的名姓,不怕他听到。一个开店做生意的寻常百姓而已,不必理会他!”
李仲轩小声道:“咱们的名字,他是不知道。可刚刚咱们可不只一次说过李鱼的名字。”
李伯皓道:“无妨,蚤子多了不怕咬,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李鱼屁股也不干净了。再说他现在官府里拘着呢,这里便闹得天翻地覆,也赖不到他的头上。”
李仲轩松了口气,道:“有道理,那就放过了他们吧,咱们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不去为难一个平民百姓。”
李伯皓点点头,扬声对众人道:“刚刚是哪位仁兄问我如何组织,如何行动,从哪里下手来着?”
一个江湖好汉举手道:“是在下!”
李伯皓欣然赞道:“足下很有头脑,你叫什么名字?”
那江湖好汉:“……”
李伯皓一拍脑门:“是了!此地不宜通名报姓,那咱们就直接安排吧。你们看,再有最多一个时辰,西市就该闭市了,我希望大家离开这烟雨楼之后,立即分头赶赴西市,我们要做的事很简单!”
李伯皓伸出一只巴掌:“一、尽你所能,迟滞赖跃飞和王恒久离开,直到西市闭市,咱们就在西市里下手,比坊间要方便些。等到天色一黑,大家就各自行动,能杀掉这两个人就杀掉他们,如果他们藏的深,就对付他们的手下人,把他们的人都杀光,他们也就成了褪了毛的凤凰,不堪一提了。”
“对!”
李仲轩眉飞色舞:“咱们不统一组织,不统一安排,不统一下手,大家各展奇能,各施本领,有什么法子就使什么法子,有什么本事就使什么本事,只要能得手就好!”
“哈哈哈,痛快!那就这么干!”
人群中不少豪杰,以前受人雇佣,须得完全按照人家的安排行动,骨子里其实难免还是有点受人驱使的屈辱感,此刻听李氏兄弟这奇葩的安排,顿觉快意,马上鼓掌赞同。
其实这些江湖豪杰中也不泛老成持重之辈,又或心思缜密之人,觉得李氏兄弟的作法未免有些儿戏,不过他们固然老成持重,固然心思缜密,那喜欢冒险的性格、不愿受人拘束的习惯却也是一样的。
虽然觉得李氏兄弟这番安排有些草率孟浪,却也未尝不是一种有趣的尝试,再说了,他们为人谨慎,心思缜密,也不愿被那些粗犷草莽牵累,分头行动,各凭本事,正合他们的心意,就真出了事,有这么多行动孟浪、没有心机的伙伴顶在前头,他们也更安全不是?
所以这些人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反对。
李伯皓一见大家都很拥戴他的样子,便把大手一挥,道:“好!时不我待,大家这就各自行动吧!”
众豪杰应诺一声,一轰而散,顷刻间大厅中就为之一空,只剩下李氏兄弟和站在壁角的掌柜的、茶博士、店小二一帮人了。
李伯皓看看李仲轩,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些什么,偏偏一时想不起来。
李仲轩摸摸后脑勺,有些迟疑地道:“大哥,好像有点不对啊!”
李伯皓问道:“有什么不对?”
李仲轩道:“咱们把人派出去了,何时动手,说了,何时收工,可没说啊!”
李伯皓一呆。
李仲轩又道:“这些人这一去,接下来呢?咱们在哪儿见,怎么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李伯皓迟疑道:“呃……这个……”
李仲轩道:“这些人一旦采取行动,就得巧妙伪装自己,掩饰行藏身份了,只怕彼此之间都没人找得到他的所在。就算咱们这时去找聂欢,他也一样没有办法把消息传递给这些人,这些人一撒出去,可就没办法找回来了呀。”
李伯皓嘴角抽动了几下。
李仲轩又道:“咱们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都用了谁都不晓得,回头人家来领钱,咱都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用的人啊!”
李伯皓目瞪口呆,兄弟俩惊怔半晌,突然一起跑出楼去。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哪里还看得明白谁是方才从烟雨楼里出去的。
李仲轩顿足道:“这下坏了,这仗怎么打,打到啥时候,打成啥模样,老子全然不知了啊!”
李伯皓牙疼似地道:“最糟糕的是,这些人自行其事去了, 咱们俩怎么办,没办法快意恩仇了啊!”
李仲轩摸着下巴想了想:“跟我来!”
李仲轩拉着李伯皓就走,沿着长街行了一阵,看到一间裁缝铺子,拉着他一头就钻了进去。
李伯皓纳罕地道:“咱们要做新衣裳么?”
李仲轩道:“既然找不到人了,那就不找了吧。咱们赶紧赶制两套衣服,换下咱们这招牌似的行头,把脸一蒙,咱们也去动手,尝尝江湖生涯的滋味去。”
李伯皓一听大喜:“此计甚妙,只要不影响咱们闯荡江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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