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超家宴饮呢?我就知道,又是这老东西!”
王家对面街市上,彭峰冷笑了一声。
他没去酒楼茶肆,那种地方,难保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爷,我早就说,滨海镇上这几个人,是抱成团儿跟爷您对着干呢,这不,爵爷刚刚授封,他们就去抱大腿了,这是要找靠山啊!”
“找靠山?”
彭峰有些好笑地瞟了徐海景一眼:“走,咱们回去!”
徐海生忙巴结道:“就是,王超那个土财主,能有多大手面,咱们回去办个更大的接风宴,盖过他!”
彭峰冷笑一声,道:“谁要摆宴给他接风?老子回去等他,前来拜会于我!要不然,他想在基县站住脚?我呸!”
彭峰这话,基本上还真不是狂妄。就算是朝廷影响力更大的中原地带,许多官绅上任,也要先去士绅家里拜码头。人家在那里经营几十上百年了,根系已经在整个地方都扎了下去,家中要么是有子侄做官,要么就有来往密切的官宦,不得到他们的支持,你的政府在那儿就很难贯彻得下去。
不过,这种情形一般是对流官而言,干上几年你就要走人的,没必要在执政的这几年里与地方士绅搞个你死我活,大家和和气气,你帮我抬轿子,我予你方便,各取所需罢了。
像这种摆明车马,要在此扎的主儿,还能如此狂妄不留余地,彭峰也确实是有点飘了。花无百日好,旁的就不说,他就不想想,就是他彭氏这一门,三代以前他们这一支是何等的单薄?
彭峰回去之后,果然大剌剌地未做任何准备。
这位基县男爵初来乍到,必须得一开始就把他的气焰彻底打压下去,要他对自已服服贴贴的,不然,他先天就比自已高上一等,以后这基县谁做老大?不好办呐!
第二日,日上三竿彭老爷才起床,放开也说不清算是几姨太的那年轻稚嫩的胴.体,由几个俏婢丫环侍候着洗漱更衣完毕,又去后院演武场上练了两趟拳脚,眼看快到午饭时间了,彭老爷便去沐浴一番,然后神清气爽地开始用午膳。
依着他的打算,如果李鱼此时前来拜访,那就让他在门房里候着,先杀一杀他的威风。可是,午膳都用完了,也没有李鱼登门的消息,如果李鱼一早就从滨海镇上出发,此时早该到了。
彭峰也不着急,去花厅小睡片刻,叫两个丫环揉捏着肩膀大腿,早早吩咐了徐海景:“如果李鱼来了,老爷未睡,不许唤我!”
彭峰这一觉睡得舒坦,午后,彭峰一觉醒来,精神饱满,就在女子膝上抻了个懒腰,闭着眼道:“那李鱼,来了么?”
高初从门口蹭过来,点头哈腰地道:“爷,那李爵……李鱼还没来呢。”
彭峰撇撇嘴:“这是先找地方入住了?还想矜持一把,等他到了,就说爷正忙着,让他候着!”
彭峰满心不悦地去了书房,翻了翻账本,盘了盘账,心情渐渐有些浮躁起来。
他放下算盘,走出书房,看了眼候在门口的高初,高初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一直没有李鱼的消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能讪然一笑。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见天边已经出现了暮色,彭峰终于忍不住了,走到门口,对彭峰板着脸道:“爷还要去会一位朋友,可没空儿一直在家等他。你去打听一下,那个李鱼,现在情形如何?”
高初答应一声,一溜烟儿地去了,过了小半个时辰,便急匆匆地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爷,那个李鱼,还……还没到呢!”
彭峰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还没来?”
他原地转了两圈,冷笑一声:“好!是我看轻他了,他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啊!哼!老子倒要看看,你在滨海镇上,还能待几天!”
彭峰沉着脸色吩咐:“记住!等他到了基县,来向爷求见的时候,回绝他,爷还就不见他了!”
高初急忙答应一声,心中暗暗替李鱼担忧:“上一个惹怒我们爷的人是谁来着?啊!已经都记不清了,坟头的草都黄了三回了吧,就记得他的娘子和女儿,现在都是我们家老爷的小妾。这个姓李的,太不识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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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峰咬着牙根儿要给不识相地滞留滨海镇,要给自已几分脸子看的李鱼还以颜色的时候,李鱼已经拖家带口的赶到了折花山。
折花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山脉,向左右绵延,有四座高峰,翻过这山峰,后边还有数座险峰,要连攀数座峰峦,才能到达山的另外一边,这折花山脉就是界碑,翻过去就是另一个州了。
李鱼抵达的地方是折梅峰脚下,这是早就勘察好了的地方,因为折梅峰与幽兰峰彼此相连,适合筑连城。第五凌若或许是少女时的经历造成的原因,虽说对李鱼的家人非常体贴,却总有些畏惧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颇不自在。
李鱼不想强人所为难,只想着挑个距离不太远的地方,两座城堡再连结起来,由此筑成一个城堡群。因此来择址的人自然就相中了折梅峰和幽兰峰,这两座峰峰顶比较平坦,不用耗费太多力量削平土石。两峰山间的山脊又比较平,可以筑一道城墙通道彼此相连,那么虽是两城,便恰如一城了。
“嗯!这地方是不错!”
李鱼抬头望着,连绵的山峰,蜿蜒起伏,草木挺葱郁,但也掩不住那嶙峋的怪石。山下却是一片极宽阔平坦的大地,上边长满了野草。两峰之间有一道匹练般的瀑布,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蜿蜒的河流,如诗如画。
“城从山下筑起,这一大片沃土,都可以开垦成良田。山城呢,从山脚下圈起来,山脚下不需要占用太多的土地,城中主要住工商业的百姓和士卒家眷。农户农舍在城外建造。”
杨思齐眉飞色舞地指点起来 不过并不是说给李鱼听的,而是说给包继业听的。
“城墙、城壕、城门,城楼,都得建起来,把瀑布水引过来,做护城河。这个城门上,要修一座大吊桥!一进城门处,修一座月城,因为这儿是倚山而建,所以咱们可以建一个连环月城,也就是两道瓮城,彼此相扣,真要有人打进来,想突破哪一道瓮城,他们都得像破城时一样,吃尽苦头!”
“ 你再看山坡上,依着山势,尽建民居、商铺、工坊、兵营,一直到峰顶,那儿可就是爵爷府的所在了。老包,先别看幽兰峰了,那是第五姑娘的城堡所在,如何建造,还要听听她的意思。你先看这边……”
一谈到建造,杨思齐完全没有了木讷拙言,眉飞色舞,口若悬河……
至于李鱼……
李鱼站在最前方,弯下腰去,双手用力一挖,便掬起一捧泥土。这里真的是千百年从未有人种植过的沃土,草木枯了再生,生了再败,化成层层腐泥,肥得流油,可是这儿的人大多只懂得游牧,只有少数人会种庄稼。
一亩地可以养活多少人?一亩草可以养活几头牛羊?这笔账若算得过来,便知道这片沃土开发的价值有多大。
“好啊!好啊!娘,你看,这土多肥,就连我这不大懂得种地的人都知道,只要种子撒下去,一定能丰收啊!这陇西,最关键处就是雨水,可这儿有条河啊!哈哈,要不是这地方以前常常战乱,农业难以发展,这么肥的地哪能留给我来开垦!”
李鱼转身一跳,又跳到吉祥面前,亲亲热热地:“吉祥,你看,那处高崖上全是梅花……,什么?看不到?咳,这个季节,它不开花,反正那儿很漂亮,我决定,把你的房子建在那儿怎么样?”
“那么高的悬崖,突出好大一块,这要是突然下了暴雨,垮塌下来……”
“啊?”
“吉祥姐姐,快别说了,阿郎怕是……啊!我也不说了。”
不……你要么别说,要说说明白啊喂,你这是想说我要杀妻证道……呃!不是,杀妻换.妻么?静静啊静静啊,想不到你这丫头蔫坏儿!
“那咱宅子往里建,前边就建一个阁,哈?”
虽说那悬崖十分厚重,而且是整块的岩石结构,再风化八百年也塌不了,可谁让娇妻美妾们现在闹情绪呢,李鱼只得怏怏改口。
然后,他又跳到作作旁边:“作作啊,你看,你的宅子建在那水边怎么样?就瀑布上边,上边肯定有潭,咱们水边建幢宅子,孩子还能嬉水。”
“好!一切尽依着阿郎!啊!那个水潭够深吧?”
“我琢磨浅不了!”
“嗯!要是投水,能淹死人就好!”
“嘎!”
李鱼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有这么噎人的吗?啊?有这么噎人的吗?啊?我都说了那五十位姑娘出于安抚那些二线士绅的目的,必须得收!但是我不会自已留下,待我组军建衙,选拔出可以倚重的将校官吏,就把她们送出去,你们怎么不信呢就?
李鱼一赌气,便道:“就那瀑布边儿上,咱们再多建个庭院,两层回字形的二层楼,那些姑娘们都安置在那儿,作作,辛苦你且来照料她们,如何?”
“哦?”龙作作登时柳眉一挑:“交给我管?”
李鱼一脸严肃:“不错!都是些年轻女子,放在别处,咱们的人里又多精壮男子,万一闹出些什么丑闻来就不好了。你从龙家寨带来的人里选些机灵会武的女子,配合你照料,免得生出事端。”
龙作作和吉祥、静静相顾一看,登时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早这么说不就好了?真是的,害我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当我们想这样儿呢?
只有深深,仔细想了一想,悄悄靠近龙作作:“龙姐姐,那你可得看紧了些,千万不要某人一央求你,便软了心意,叫他得逞!”
谁是某人?谁是某人?你既然是说悄悄话,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大声,除了我还有好多人都听得见?
李爵爷气咻咻的,觉得这李家家风也该趁机整顿整顿了,现在这样子,明显是有一股歪风邪气,正在腐蚀他的娇妻美妾啊!说好的基县幸福生活,还能不能好好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