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峰走后,林玉兰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临近期末,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忙碌起来。
学生担心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而老师也要准备期末考试的试卷。
当校长在办公室里问,今年的考试试卷谁来抄的时候,林玉兰跃跃欲试的举了手,报名了一二年级语文试卷的抄写任务。
等校长走了,办公室里的热心大姐张香兰冲林玉兰竖大拇指:“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
说的林玉兰不明所以,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自己接了一个不好的活儿。
张红霞私下对林玉兰说:“印考试卷子不但是个体力活,还又脏又臭的,每到期末,虽然知道躲不过,但大家还是能推就推,都得校长点名,才动手开始,你可到好,主动报名。”
没有经过老式油印机荼毒的林玉兰,在接过别人递过来的抄卷子工具时,傻了眼。
她真的以为就是在纸上抄写一遍考试题目,再累点儿,也就是自己出题目顶天了吧,她实在没想到是要在蜡纸上刻字啊。
摆在她面前的是什么?
一块钢板,一把钢针笔,几张蜡纸......
看着别的老师给她讲解了一遍怎么刻字,要注意哪些事项,林玉兰一脸懵的问道:“那要是我刻错了怎么办?或者字的笔划太多,整个字都刻漏了呢?”
“整个字刻漏了,印下去就是一团墨黑,不但费墨,还容易污了卷子,所以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
“其他刻错的,少来少去的,划掉重新在后面接着刻就行,太多了,那就得换蜡纸重刻。”
林玉兰:......
她的可是语文试卷,重刻?那么多字......
张红霞好心的给了她一张以前自己刻废的蜡纸:“你先在这张废的蜡纸上练一练吧,别一上手就直接刻。”
现在的试卷,得将有些透明的蜡纸,铺到钢板上,然后用钢针一点一点的在蜡纸上刻字。
还必须得刻透蜡纸才行,这样印的时候,才能将油墨透过蜡纸,印到下面的白纸上。
林玉兰一开始总是把握不好力度,要不就是力气太小,没刻透,要不就是一用力,将字所在的那块地方扯撕了。
更有甚者,整个字好不容易刻完,结果笔顺连接在一起,致使整个字都掉下来了,蜡纸上留下了一个小窟窿。
忙的满头大汗,胳膊酸痛,也没刻出几个能用的字。
林玉兰皱着眉头欲哭无泪,她的激光打印机、热敏印字机、喷墨打印机,你们在哪里?
这下除了备课、上课,也没时间看高中的课本了,一有时间,林玉兰就拿着钢针学刻字,誓要将它练的熟能生巧。
因为学校就一套刻字的工具,得大家轮流着用,林玉兰每天只能早出晚归的,偷些时间来练习,刻苦程度堪比高考冲刺复习了。
等林玉兰好不容易刻出第一张完整的试卷时,其他老师已经刻完各自的任务了。
印卷子的小黑屋里,林玉兰忐忑的将蜡纸夹在油墨框里,下面铺上一张白纸,盖上蜡纸,拿沾了油墨的滚轮一滚,就到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一眼望去,感觉还行。逐行的检查了一遍,将没印全的地方,一一记下来,再将蜡纸取下来重新补刻一下。
这时候的蜡纸上都是墨,真是一不小心就沾得手上都是黑黑的墨汁。
现在才知道,平时测验的时候,为啥大家都将题目抄在黑板上,让学生在下面做了。
刻一次卷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等正式开始印卷的时候,林玉兰叫了鼻涕虫王大力来帮忙。
将一摞白纸夹在一起放在底下,林玉兰盖上蜡纸,油墨轮一滚,王大力将印好的纸掀开,换下一张。
两个人不停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一张一张的印着试卷。
林玉兰笑盈盈的看着王大力,经过这一个学期,熊孩子终于有点样儿了。
王大力这次干活特别认真,以前像这种帮老师忙的,都得是班级里学习好、平时也听话的好学生才轮得到。
被林玉兰看得脸有点微微红的王大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结果不小心冒出了一个大鼻涕泡。
两人同时一呆,林玉兰手忙脚乱的放下滚筒和油印机,给王大力擦鼻涕。
小小男子汉好不容易在老师面前显摆一次,结果破功了,一边擦鼻涕一边扑簌扑簌地掉眼泪。
“老师,我......我.......”他想解释解释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他最近都有好好擦鼻涕了。
“乖,别哭了啊,刚才干的多好!老师知道你最近真的改了很多,比以前爱干净多了。”
“你强壮,还乐于助人,所以今天老师才让你来帮忙,我们现在继续么?”
王大力也不管印卷子跟强壮有啥关系,擦擦眼泪,又乐颠颠的接着帮林玉兰翻卷子。
林玉兰在给陆海峰写信的时候,向他感慨,现在的农村教育环境与设备真是太差了。
都说穷啥不能穷教育,因为教育是未来发展的基石,也向他透露了一下自己将来的工作目标,她就是想当一名站在讲台上的教师,教书育人。
当然,也不排除因为老师有寒暑假的优待因素在里面。
工作跟生活,要兼顾嘛,这一世,她不想再当工作中的战斗机了。
两人几乎保持着一个星期差不多就一封信的节奏,办公室的人早就知道了刚来的小林老师,有了一个外市的对象,两人通信特别频繁。
做媒红人张香兰很惋惜,她早就看出来这个小林老师会很抢手,长得好看漂亮,唯一遗憾的就是家是农村的,
工作还是一个临时代课老师,位子还不稳,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留校。
张香兰担心的,也正是林玉兰近期想找校长谈话的原因。
过了暑假,请假的老师就要回来上班了。
林玉兰没有想取而代之,但现在学校老师也很紧张,一个老师要教好几科,好几个班级,她觉得还是有点希望能留下的。
趁着没课,林玉兰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