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半垂着的眸光中盛满阴鸷。
如今,那些人还在外头对自己赶尽杀绝,最好的法子唯有找个门宗避避风头,先想办法治好自己身上的伤再慢慢作打算。
他正这么想着,头顶忽而传来一道宛若山间春风般清冽温柔的少年嗓音,“天了噜,这么重的伤,估计都不用抢救,可以直接吃席了。”
下一秒,迟九溟感觉自己腰间的玉佩被人一把拎起。
头皮发麻之时,他又听见这少年道:“兄弟你放心地嗝屁,我会好好收留你的财物,不会让它们无家可归的!”
66:【……】
迟九溟:“……”
这个修真的是怎么回事?
你们宗门就是这样教育人的?!
迟九溟眉心轻微皱了下,正打算做出些动静来提醒少年自己还活着,巧的是,一旁的树林中也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微小动静。
叶星澜警觉地回头,脚下却是踩住了河边湿滑的泥土,为了稳住重心,他直接就当场表演了个滑铲,一不留神还将大石旁的迟九溟踹下了水。
湍急的水流很快就把少年冲远,叶星澜望着那团越来越模糊的缩影,有些心痛地闭了闭眼,“看来你我无缘,再见了小朋友。”
他正要给那落水尸体点根蜡再转身离去时,脑海里突然冒出一道电子音,【注意:男主迟九溟已被您踹入河中,请尽快将人捞起并带回宗门。】
“……”
反应过来后,叶星澜捧着手中的白蜡,瞪圆了桃花眸,“你为何不早说那是男主?”
【你也没问啊。】
“……”
恨死你了。
…
河流下游,溪水平缓地带,几只通体金黄的小鸟兽正叽叽喳喳地在岸边活跃地蹦跶,清脆的鸟啼才响了三声,就被水中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给吓得连滚带爬地扑腾翅膀飞走。
迟九溟那张俊美的脸庞无比阴冷,湿漉漉的从水中踏上岸,察觉到腰腿伤口撕裂的刺痛感时,剑眉便拧成一团,咬紧了苍白的下唇。
他原本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却又被刚才那个缺心眼的呆子给踹下水,这下子伤口重新裂开,伤势比之前还要重!
下回再遇见那呆子,定要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给鱼啃!
迟九溟正咬牙切齿之时,前方传来了一道轻快的脚步,正朝着自己的方向慢慢走来。
他思忖了一会,干脆就闭眼在地上躺下装死。
眯眼间,他瞳眸再次映入叶星澜那张艳丽的面孔,差点就气得伤口裂得更深。
怎么又是这缺心眼的?
叶星澜走近就看见这位霸道男主此时正衣衫凌乱,浑身是伤地倒在自己面前,头发丝上还吊着一条小鱼仔,看起来实在是狼狈不已。
他连忙蹲下身去,伸手探了下迟九溟的鼻息。
殊不知,迟九溟垂在腰侧的手正握着一把通体雪白的冰刀,正在缓慢朝他的命门靠近。
“没逝就好。”叶星澜温和的声音传来,“就是不知道怎样才能将人带回清棱宗。”
迟九溟的动作一顿,又默默将冰刃收进袖口。
清棱宗,就是如今修真界的四大门宗之一么?
若是能混进去避避,没准临走前还能顺走些宗门法宝。
想到这,迟九溟心情稍微缓了缓,却在察觉到叶星澜严肃的神情时皱起眉心。
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
难不成自己的身份被怀疑了?
迟九溟心中正没底,额头忽地就被什么给冰了下。
他眼皮微跳,这才发现叶星澜正将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滚烫的额头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感慨道:“好暖和啊。”
“用来暖手简直太合适了。”
“……”真的,很想杀人。
此时天空上方布满了黑压压一团云,遮蔽了天光,灰暗又沉闷得像是即将迎来新的暴风雨。附近的鸟兽也嚎叫着四处飞散,狂风大作之际,叶星澜冻得打了个喷嚏。
他身子骨常年虚弱怕冷,又没什么法力傍身,娇气又脆弱,活生生的温室花朵。
瞥见眼前昏迷不醒的少年,叶星澜不禁蹙起眉头。
自己可没力气将男主扛回去,要不干脆把男主留在这等他心爱的绿茶师弟捞捞他?
他正想着,上空忽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叶师兄,你怎么在这?”
叶星澜抬眸望去,眉头一跳,“白鸣风?”
看见他,青袍少年从上方缓慢降落,收好剑之后便焦急地拽住他衣角,正想说什么时,又注意到了昏迷不醒的少年,“这是谁?”
“哦,我捡的。”叶星澜问道:“你神情如此匆忙,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
白鸣风脸色沉重道:“我刚去隔壁镇子送信,发现那边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就像是在忌惮什么一般,离开之时,方清道长赠予我的玉盘剧烈震动……”
他将一块青色玉盘从怀里拿了出来,摆在叶星澜面前,焦急地说:“不知为何,四处的妖物都往咱们这靠过来了!”
“我手上的驱邪符只剩下最后三张。”他面色苍白道:“对付数目如此众多的妖物,只怕……”
近处已传来了几声妖兽的嚎叫,寒风刺骨,裹挟着沉重的压迫感。白鸣风还没说完,就瞧见叶星澜将昏迷的少年扔给了他,连忙问,“师兄,你这是?”
叶星澜头都懒得回,“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他怔住片刻,又背起迟九溟在叶星澜身后跟着跑,“为何不直接御剑离开此处?”
叶星澜咬唇不语,沉默声一时间震耳欲聋。
他会说他自己虚得连剑都拔不出来吗?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他不要面子的吗!
“我明白了。”白鸣风道:“师兄不愿意御剑离开,一定是在担心此处的村民!”
叶星澜:“……”
我谢谢你能这么想我。
“不过……师尊和洛师弟他们怎么办啊?”白鸣风又问道。
叶星澜不耐地,“都这时候了,当然是先保住自己的狗命要紧!”
“叶师兄!那可是师尊啊,你就算是心中对他们有怨也不该如此无情!”
叶星澜心中冷笑。
人家可是有男绿茶照顾,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咱们两个炮灰来瞎担心。
【你跑错方向了。】
叶星澜:?
他正愣住,白鸣风又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叶师兄!”
“我就知道,你刚才说得是气话,你果然舍不得师尊!”
可很快,两人就被前方的景象所吸引住目光,在一座房屋前停住了脚步。
白鸣风吞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指向前方,面露惊恐道:“叶、叶师兄,那是什么?”